「這里。」他忽然將她拉入一間民房的圍牆內,讓伊綠擔心的蹙起了眉頭。
「這里。
「噓。」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靜靜地听著、望著追兵從一一從門前跑過,一個、兩個……伊綠的目光跟著他的,所以也看到了追兵們從門口跑過,可是只有她知道跟在她身後的人不只這兩人。她知道她父親還派了另外的人馬在暗中跟蹤著她,所以他們躲在這里絕對是逃不過對方的。她想告訴他這件事但是嘴巴卻被他以手封住,她抬頭看他。
「來。」確定牆外再也沒有追兵急促的腳步聲,倪天樞迅速地拉起她住屋子的大門走去。
「是你家?」見他用鑰匙開門,伊綠驚訝的忘了憂心與傷痛。她記得他家不在這里。
「朋友的。」他迅速地答道,接著將她推入屋內,再迅速地將大門關了起來。「好了,現在我們安全了。」他可以繼續探索、接近她的內心了。
「為什麼要跑?」他明知故問的盯著她。
「你要去我家做什麼?」伊綠不答反問的抬頭看他。
「找你父親。」
「找……」伊綠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他的表情卻是那麼的正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爸要將你碎尸萬段嗎?」
「我以為那是開玩笑。」
「那不是開玩笑!」她激動的叫。
倪天樞聳了聳肩。「不管是不是開玩笑,我還是要去見你父親。」
她震驚地瞠目結舌,當他腦筋不正常般的瞪著他。「你為什麼非要見我爸爸不可……」她想不透。
「你覺得哪?」他將目光移向她。
她就是不知道才問呀!她以目光訴說著。
「我不可能眼看著你慢性自殺而不管,他是你父親,有責任管教你,如果他不能,我會接手。」他堅定的望著她說。
萬萬沒想到他不顧生死硬想闖龍潭的目的竟是為了她。伊綠著實震驚的說不出話,只能雙目圓睜的瞪著她。
「我……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不能不管。」
「為什麼?」
「因為你屬于我。」
自盤古開天以來,人始終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個體,沒有一個人是屬于另外一個人的。可是倪天樞卻大言不慚的說她屬于他,為什麼?從離開他之後伊綠便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為什麼他說她屬于他,只因為他們有過一夜嗎?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該是個愛管閑事,更不該是個會為一夜而念念不忘的人,可是他表現出來的怎麼跟她听想的完全大相逕庭。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少出錯的,為何每遇到他卻總是錯誤百出呢?也許,因為這樣,她可以安心的試想她的擔憂全是杞人憂天,他不可能真會傻到跑去「聚義幫」自投羅網吧。
遠遠地就看見她散步過來的大門守衛在數度眨眼,確頂自己沒看錯人後,迅速地通知跟丟了人,現在正打算如果大小組出了什麼事便以死謝罪的兄弟們。
不到一分鐘,「聚義幫」大門內即奔出四名黑衣男子,一字排開在伊綠面前。
「大小姐。」
如果不是古有明訓「男兒有淚不輕彈」,四個大男人恐怕早已淚灑馬路。
靶謝老天,大小組沒事。
「對不起。」伊綠在經過他們時看了他們一眼,並朝他們道歉。
她知道是她壞了爸爸交給他們的任務,但是她真的不能讓他們抓到倪天樞,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也許她該以更激烈的言詞勸爸爸罷手。
越過庭園,她推門走進屋內父親竟站在大廳內等著她,這個時間他一向都不在家的。
「是他對不對?」
從這句話她可以輕易猜出,為什麼不該在這時間在家里的父親現在卻會站在她眼前了。
伊綠關上大門,不想讓跟在她身後的四人進門看熱鬧。她想,爸爸應該不會這麼大嘴巴,把她失身的事告訴別人吧。
走上前!她停在與他約有五步距離的地方。「我希望你別再派人跟著我。」她說。
「就是那個男生對不對?」他又重復且加重了語氣,讓伊綠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不是。」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讓它听起來是無動于衷或若無其事,因為她知道只要讓爸爸產生一點懷疑,那麼倪天樞的處境絕對不再安全。
他默不作聲的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懷疑。「就是他。」
伊綠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不是,跟他沒有關系。」她企圖挽救,可是父親卻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中閃著只在狩獵時才會有的陰狠光芒。
「名字?」
「不」
「沒關系,小偉看過他長什麼樣子。只要守著北中校口……」
「你不能這麼做!」伊綠驚懼的大叫。
他不能這麼做,那對倪天樞一點也不公平!因為做錯事的人是她不是他,如果硬要說他錯,他唯一做錯的就是當時不該出手救她,要不然今日也不會惹來這麼一個大麻煩。
「你不能這麼做?」她試著他重新說了一次,這次的語氣中多了強硬。
「為什麼?誰敢欺負你,誰就必須付出代價。」他的聲音冷峻的連點溫度都沒有。
「他沒有欺負我。」
他的雙眼微微地眯起來。「即使如此他還是該死!你才幾歲?」
「我已經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伊綠生氣的叫道。
「你的意思是在告訴我你喜歡他?」
「我不。」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根本沒有那個權力將他拉入這個世界,「不,她是不能喜歡他的。」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說著向大門方向走去,伊綠卻下意識的知道他是要去下達命令,命令門外那四人勢必要將倪天樞擒獲不可。
驚慌在最短的時間內攫住伊綠,一心想著如何阻止父親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她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太傷人。
她口不擇言的說︰「這就是你們黑道人的處事態度,除了打打殺殺之十外就只會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難怪媽咪會離開你,寧死也不願意回到你身邊。」
大廳內在一瞬間陷入沉默,蕭亞邦就僵在離伊綠約有一公尺的身後,臉上面無表情,而眼神則像死了一樣的冰冷空洞,
「你說的沒錯,」他忽然開口,聲音卻有如風中落葉。「她寧死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所以才會選擇自殺,因為她知道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她的死是我害的。」
伊綠因震驚面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她從來沒想過媽咪的死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所承受的痛苦與難過不亞于她。
「她的死是我害的。」
「不。」她的聲音像是由緊縮的喉嚨硬擠出來一樣,她的雙腳像是有自我意識般的帶她轉身走到他面前。「不是的,爸爸。」
蕭亞邦抬頭看女兒,絕望的搖頭。「是我。」
「不,不是你,是我。」她目不轉楮的盯著父親,「媽的死是為了要扶養我才會操勞過度而生病的,可是每天相處在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我卻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病。甚至于連那天早上她特別交代我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把提款卡、存折、印章全都交給我,我都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媽咪是我害死的,是我。」
「不,不是你。」他在一瞬間將她擁進懷里,以沙啞而不自然的聲音打斷她。
「是我。」她偎在他懷中南南地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媽咪的胃不好,我沒有陪她去醫院檢查就算了,卻還每次都買一些冷凍而沒有營養的食品給她吃。她會生病全是我害的,她沒有接受醫生的建議還每天無日無夜的工作也是我害的,如果沒有我她用不著這麼累,如果沒有我可以安心的到醫院接受治療,如果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