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ど會有什麼煩惱?不都是很得寵嗎?」她直覺他是在說笑。就她的印象中,她認識的人,只要是排行最小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驕貴的個性。
「那你就錯啦!我老爸和老媽成日都在園里工作,根本沒空理我,我都是跟在哥哥姊姊們的後面跑。他們想吃芒果,我就得乖乖爬到樹上摘。鉛筆沒了,我就得跑到距離我家有一公里遠的街上去幫他們買。還有,我老媽養了一窩的雞,她每天出門前都會交代我兩位姊姊要記得喂雞,但是我老媽前腳一出門,我大姊和二姊就會把飼料交到我手中。」
搖搖頭,他硬擠出一臉心酸。
嘆了一口氣後,他看著她。「如果老ど真的都很得寵的話,那你說,我這是哪門子的被寵法?」
看著他那裝模作樣的心酸表情,她直覺的想笑。「呵呵……」
「哇……這位小姐,你要不是沒有同情心,就是太冷血,听到這麼淒慘的故事,還笑得出來呀?我可是很心痛地在陳述我的過去耶。」他夸張的揪著衣襟,一臉受傷的表情。
「因為你的樣子就是讓我很想笑啊,一點也不感覺你小時候發生的這些事會是你那時的煩惱。」自從楊品捷失約、失聯那天起,她好像就不曾有過像現在這樣開心的心情。
「那你又錯啦!這些事可都是我小時候的煩惱呢。我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開始擔心今天大哥會不會叫我去摘芒果?大姊會不會叫我去洗衣服?二姊會不會叫我幫狗洗澡?二哥會不會要我幫他跑腿?三哥會不會叫我幫他洗內褲?唉,我那時候真的很煩惱。」他站起身,走回吧台,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水後,他拿著水杯,又回到她對面的位子上。
「不過後來我找到兩個可以讓我不煩惱的方法,就可以坦然的面對哥哥姊姊們對我的‘寵愛’了。」
「什麼方法?」如果他的方法不錯用的話,她也要借來試試。
「第一,我都會在煩惱完這些事後,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也要生六個小孩來供我差遣。我只要這樣想,做起事來就會特別有精神,因為一想到以後也有六個人听我使喚,就覺得很爽。哈哈……」他笑得爽朗。現在想起小時候的天真,還真的是很好笑。
「呵呵呵……」這個方法很有趣,不過……不適用她現在的情況。「那第二個方法是什麼?」
「第二個呀……」他頓了頓,「我會在畫畫的時候,把大哥、大姊、二姊、二哥、三哥全部畫進去,然後剪成小紙人,依序寫上他們的姓名,再拿圖釘或足縫衣針不停地刺小紙人的任何一個部位,」
「啊?」他說得輕松,她卻覺得有些驚悚和懷疑。「紙人……那你的哥哥姊姊們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你刺哪里,他們就痛哪里嗎?」
「唉,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電視上演的情況一樣,等我哪天真的實驗了,再告訴你答案。」言下之意就是說……
「假的?!你說的剪紙人是假的?」就說嘛,她剛剛听見他用剪紙人這個方法時,就覺得怪怪的。」當然呀,如果是真的,我現在就不會是這間小小咖啡店的小小老板,而是電視上那些有著大大名氣的命理大師啦!」倘若他現在的身分不是繪本作家,而是命理大師的話,那應該要在名宇後面加上「居士」兩宇,才會比較妥當吧?
幾何居士?噢!不不不,他還是乖乖繼續畫圖,單純地當他的幾何就好。
「你……」他是開玩笑?還是刻意捉弄她?
「心情好些沒?」他突然站起身,「其實人生在世,一定有很多事是不如意的,但煩惱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一樣都是過日子,為什麼不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生活?這條路到不了,你可以轉彎,在原地兜兜轉轉,未必會是件好事。轉個念頭,你會覺得人生還是很有趣。記住一句話,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他的表情由閑適換上正經。「你慢用,我去洗杯子。」
客氣地對她一笑,他轉身步進吧台。
也許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或許是身為畫者的關系,他的觀察力相當細微,即使是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也能從對方的舉動或是表情當中看出蛛絲馬跡,所以他大概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並不快樂。
當然,他剛才對她說的那些兒時回憶並非杜撰,除了剪紙人是胡說之外,其余的句句屬實。不過他沒必要解釋何者為真,何者又是說笑,反正那都不是他要說的重點。能不能听出他想說的重點,就看她自己了。
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這句話不斷在她腦海中回蕩。
是嗎?她的郁郁寡歡,真是她自己的心所造成,而不是品捷帶給她的?可若不是品捷失約,今日的她應該正幸福地與品捷享受雙人世界的甜蜜啊!
所以,真是她把自己限制住的?
第三章
于立飛坐在咖啡店的角落,背對著店門口,雙眼盯著筆記型電腦的螢幕,右手移動滑鼠,正在玩「連環新接龍」。
「唉……」沒靈感啊沒靈感!
身為繪本作家,最害怕的事情,莫過于沒有靈感。
想畫卻又畫不出來的感覺實在痛苦,這就好像是肚子里積了一星期的宿便未清,好不容易等到「它們」有想奔出來的感覺而感動地月兌下褲子以利「它們」前進時,電話鈴聲好死不死的在這時響起,「它們」聞聲後,又害羞地往同縮……這感覺悶不悶?悶哪!
「唉……」沒生意啊沒生意!
身為咖啡店老板之一,最害怕的事情,莫過于沒有客人上門。
用心煮了一壺濃、醇,香的咖啡,只差沒養一頭牛在現場現擠牛女乃當女乃精用,卻沒有人上門品嘗。這種痛苦就好像是肚子里積了一星期的宿便,好不容易「它們」選在這個良辰吉時願意來「放空」時,才發現廁所里的卷筒衛生紙被客人拿去當圍巾用……這感覺瞎不瞎?瞎哪!
「唉……」沒女人啊沒女人!
身為適婚年齡的男人,最害怕的事情,莫過于被家中老父老母逼婚。
正所謂姻緣天注定,該來的時候,連中央山脈也擋不住。但是又不是他不婚,是那該死的……不,是那天注定的姻緣未到,所以就算每日照三餐打電話來念他、逼他,也沒用呀!
說實在話,他長相不差,甚至可算得上是秀色可餐,尤其是他笑起來時,唇邊隱隱約約可見到兩枚小酒窩,更是迷死人不償命。但是……月下老人就是不眷顧他,讓他活了二十七年,卻一次戀愛也談不成。
不是他生性害羞,不敢追求女孩子,而是他總是遇不到能讓他興起追求之意的女生。
倒追他的女生也不少,但這種女生總會令他想起當年念幼稚園時,曾被班上一名剛吃完肥滋滋油膩膩炸雞的女同學強吻,弄得他滿瞼口水、滿瞼肥油的慘痛事件。他不想每日都過著被強迫回憶過往慘痛事件的生活,所以對于主動示好的女人,他一向排斥。
必于追求,他遇不到他想要的女人;關于被追求,他又相當排斥……
難怪!難怪母親剛剛在電話中會用閩南語這麼問他——
「你跟我說,你是不是Gay?」
Gay?想不到母親也知道Gay?!包想不到的是,親生的娘竟然會懷疑他這個兒子是Gay?
他才不是同志,他是個有著正常性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