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習慣了高高在上,也喜歡高高在上,但是他知不知道,沒有人會喜歡被踩在腳下。
「說了那麼多,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並不是一個有禮貌的淑女。」約瑟夫坐在仿古沙發,結實修長的手臂就靠在瓖嵌玳瑁的扶手上,他渾身放射出主樣的氣質。
「你並沒有機會讓我開口。」伊蝶漾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在她那垂下的眉睫象征著屈服,但是卷翹睫毛下的黑瞳流滾著效意的抗拒。
約瑟夫在一瞬間挑起劍般的眉峰。
他就知道美人難以駕馴,越美的女人越是如此。
但是她也別太自視甚高,再高傲的美人也曾曲在他膝前,輕柔乞求他一個眼神的垂青,軟弱的紅唇吟哦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詩句。
「那麼現在來個自我介紹,好好利用我給你的這個機會。」約瑟夫挑眉輕笑。
伊蝶漾開始忸怩不安了起來,甚至在她心中還燃起小小的憤怒火苗。
這個男人讓她想起了前不久欺負她的「家人」!
他們一樣盛氣凌人,只是這男人的氣焰包里在良好的教養與刻意偽裝出的形象下。
所以,盡避他看起來像個紳士,但是依舊無法完全遮掩住他的凌厲。
他的眼光比亞瑟王的寶劍還利,讓人心里所有的孔竅都被他刺傷。
「我……我叫伊蝶漾,是……台灣人……」她羞慚的紅著臉,局促不安的扭絞著手指。
「你想要結識上流社會的人,說話切忌吞吐結巴,一個真正的社交皇後絕對不是個大舌頭。」約瑟夫指責的聲音平緩而無波動,可眼里的恥笑則似波濤般的翻滾著。
伊蝶漾難堪的低下頭,長發蓋住她粉紅色的面頰,羞愧的模樣像是個當場被活逮的偷兒。
「繼續說下去,還有,說話的時候眼楮必須注視著對方,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如果你想挑勾一個男人,卻連抬起頭的勇氣也沒有,男人如何能被你眼里的媚意所迷惑?」約瑟夫挑剔的非難不斷。
他一直在找她麻煩!
這些巴黎人為何總是要欺負一個異鄉客?
伊蝶漾咬著唇,她抬起頭,卻什麼話都不再說。
她在瞪他?!
約瑟夫的眼楮眨也不眨的與她對視。
這可好玩了,第一次有女人舍得瞪他呢!
「你在生氣?」
原來他還看得出來。伊蝶漾瞪著他,沒說話。
「你討厭我?」約瑟夫感到新奇的問。
伊蝶漾依舊倔強的抿緊唇,但沉默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再給你上一課,就算你不喜歡眼前這個家伙,也不能直接把嫌惡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不過有一點你做得還不錯,那就是你懂得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什麼把戲都不會玩。」伊蝶漾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她動氣的月兌口而出。
「這就不行了!」約瑟夫搖搖手指。「女人就是要耍點小伎倆,男人才會上勾。」
「我是來學習如何打入法國的上流社會,不是來學怎麼做妓女的!」她緊緊握住粉拳。
這個男人是她的導師,但是她的導師看不起她!
「你以為這其中有什麼差別嗎?」約瑟夫漂亮湛藍的眼楮,閃過輕鄙的笑意。
「你少看不起人了!」伊蝶漾朝他的笑臉怒吼。
他把她看得一文不值,好像她只是一只需要他訓練成會看門、會乖乖便溺的小狽!
「當你走進這間房子,你就該拋下你的自尊。」約瑟夫站起身,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她面前造成龐然黑影,讓人感到極大的壓迫感。
「抱著高傲的自尊,你是學不到什麼東西的,更何況,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告訴你,一個高貴的淑女也是一樣,知道什麼時候該捧高自尊,什麼時候該棄守,而你所學習的是成為一個出入廳堂的淑女,周旋在男人之間的妓女!」
他的確是把她看待成妓女!「像你這樣出言不遜的男人還可以稱為紳士嗎?」
「在你面前我不是紳士,我是你的老師。」約瑟夫高高的勾起唇角,居高臨下的眼神是驕傲的、是神氣的。
「你有把我當學生嗎?」伊蝶漾努力揚高下顎,與他倔傲的身高對峙。
「小姐,才三個月的訓練時間,無法上演春風化雨那套戲碼。」約瑟夫笑著拍拍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頰。
「別踫我!」她別過臉去,忿忿的低吼。
「這可不行!」約瑟夫長臂一伸,往她縴細的腰際一撩,將她整個人帶進懷中。
「放手!」伊蝶漾雙手憤力的拍打他,但是他越摟越緊,直到她顫動的胸波貼上他的。
「我必須抱著你跳交際舞,還必須……」約瑟夫朝她眨眨眼,藍眸詭譎的閃爍。「教會你如何接吻,當然,包括讓你學習如何讓男人血脈賁張,跪在床上,舌忝著你的腳尖,說那腳趾是美麗的姬百合。」
「放開我!」眼前一雙俊眸蘊含春意,但是征服的意味居多,她覺得他對她根本不感興趣,跟她的接觸只是為了完成柏克萊夫人的任務。
「順便提醒你,收斂你的脾氣,你硬我會比你更硬,我從來都不會去遷就女人,我習慣了女人的奉承,不爽的話,你大可以大步走出去,我不攔你,只要你自己向柏克萊夫人解釋清楚就好。」約瑟夫兩手一松,讓她跳離自己的懷抱。
巴黎對她而言就是個煉獄!
難道那一家人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嗎?
她應該見識夠了巴黎人的嘴臉!可是……在答應柏克萊夫人之前,她就決定豁出去!
就算是被當做禮物也無所謂,只要能讓她在上流社會立足,依靠自己的力量站在那家人面前,就算是賣身也沒關系不是嗎?
妓女也好,禮物也好,只要能報復那家人,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她不是這樣跟柏克萊夫人說的嗎?
即使眼前這個男人是個惡魔,她也願意跟惡魔學習,除了復仇,她去在乎這個男人做什麼?
隨便他怎麼看不起她,隨便他怎麼羞辱她,只要三個月後他能讓她浴火重生,她就成功了!
「對不起,我會改進的。」伊蝶漾站在他身前,低下頭。
那發絲覆蓋下的黑色眼楮里有火吧!約瑟夫以勝利的姿態看著她。
不過他何必理會那麼多,這只是個階段性的人情請求,三個月後她跟他毫無干系。
「佣人會帶你去你的房間,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好。」伊蝶漾努力的裝出順從。
第二章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終于從台灣來到巴黎。
走出戴高樂機場,她並沒有先深深呼吸一口屬于巴黎的空氣,伊蝶漾只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四肢被束縛在經濟艙狹小的座位里,全身僵硬,肌肉酸痛得不得了,睡覺也睡得不安穩,間便來到這個繽紛繁華的都市。
巴黎,人文音萃的城市,文化藝術之都,在世人口中是一切美的表征,媽媽就是把心遺落在這個美麗的地方。
媽媽半年前因為胃癌過世了,臨終之時緊緊握住她的手,吩咐她要來巴黎找她的親生爸爸。
原來她的爸爸是法國人,她從來都不知道,小的時候追問媽媽只會換來媽媽成串的淚水,所以乖巧的她自懂事後就不再向媽媽追問她的父親。
可是在媽媽死前得知這個答案她並不驚訝,因為媽媽堅持要她念法文系,就是想有朝一日讓她認祖歸宗。
為了完成死去媽媽的遺願,伊蝶漾來到了巴黎,但是……
爸爸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有她這個女兒的存在呵!
這是項艱難的任務,長這麼大,她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父親,但是媽媽最終的堅持卻讓她不得不心軟,于是伊蝶漾吻別了親愛的外公外婆來到這個陌生的夢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