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要救我?」裙兒含著淚泡地反問回去。
韓銳盟沒有說話,眸中的銳芒讓人怎麼也識不清。
到底他在想些什麼?為什麼無動于衷?
「爺兒,我們可以帶她走了嗎?」掌櫃問得心驚膽戰。
韓銳盟真的不想救她,只打算袖手旁觀嗎?
掌櫃捏把冷汗。換作是別人,他早就不買對方的帳了,不過這位爺兒卻不容小覷。韓銳盟年紀雖輕,已經名震天下;他好巧不巧有個當朝皇帝的舅舅、公主出身的娘親和威霸四方的將軍阿爹。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身懷極其厲害的武功,行事作為難以一般常情推論;他亦正亦邪,率性隨意,向來只按自己的意思出手,誰也捉模不了他的心意。
「請便。」韓銳盟莫測高深地笑了笑,客隨主便地擺擺手。
就是那個笑容,格外令人膽戰心驚。「走!」掌櫃頭皮發麻地下令。
兩個大漢騰空將裙兒轉個向,然後往門外走去。
裙兒眸里堆起淚霧,要走了、要走了,她就要往煙花飄零的生活步步接近,他日要是有人問起飄墮風塵的理由,別人都有千把辛酸淚,唯獨她因好吃而淪落……
太悲慘了!她光輝即逝的慘澹人生。
「慢著。」就在裙兒的身子要騰越過門檻的時候,韓銳盟終于開口。
裙兒眼中靈光一現,掌櫃頭皮癢得想用手去抓。
韓銳盟,他終于還是出手了!
裙兒滿懷欣喜地被旋過身,要不是被拎著,她真想沖上去,匍匐在他腳邊哭泣。
「姑娘。」精光盡斂,韓銳盟露出溫文儒雅的笑容。
他此時的笑,會讓屋外的朗朗艷陽天相形失色。
「嗯?」說吧,說你要救我,說你不忍心見我淪落風塵,我會愛死你的。裙兒靈溜溜的黑眸激射出最強烈的渴望訊息。「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收起了象牙扇,韓銳盟露齒一笑。「你我相逢總算有緣,為你做一、兩件小事亦不足掛齒。」
「所以?」勇敢地、大聲地,把你的主張轟轟烈烈地吼出來吧!
他微笑、啟唇、低沉的嗓音蠱惑似的響起。「你的愛馬‘多多’愛上了我的‘破敵’,為了表示善意,如果‘多多’還有心有力,我不介意讓它跟‘破敵’春風一宵。」
「多多」……有心有力?「破敵」……春風一宵?
裙兒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他笑咪咪的神情,登時明白自己被耍了。
這個黑心肝的,他哪是要救她?他只想笑她啊!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裙兒的眸中迸射出熊熊怒火。殺、殺、殺死他!「我要拿菜刀砍他、拿鞋子砸他,放我下去,听到沒有?」
「帶走!」游戲完畢,韓銳盟替掌櫃悠然下令。
轉瞬間,裙兒已被帶走。
看著韓銳盟莫測高深的神情,掌櫃的臉色已經跟小信子一樣慘白了。
「這樣好嗎?爺兒?」酒樓生意打出如此陣仗,掌櫃的心髒可受不住啊。
「那只小蝌蚪,」韓銳盟斂著的眼簾,覆蓋了許多迂回的心思。「需要的是教訓。」
尋春院是富陽城里首屈一指的妓館。
這里的鴇娘夠俏,姐兒也很正點。富麗堂皇的擺設、蜿蜒曲折的廊彎包廂,結著彩緞飄絲;一踏進尋春院,幽香與酒香四溢,簡直就是男人們心目中的紅粉天堂,尋春院的重點地帶,平時開張時,姐兒們就是站在這里,等待被人挑選。
幾個龜奴到附近七鄉八鎮九城通風報信後,此時尋春院里爆滿了舊雨新知。
風韻猶存的鴇娘正笑呵呵地站在樓梯上招呼來客。「李大爺,請站前面一點,好把貨看清楚;周員外,您也靠過來,放心,打手們不會放您家的母老虎進來!」
「翠娘,听說今天剛來了個新鮮貨?」許多男人摩拳擦掌,準備采陰補陽。
「我王翠娘敢拍胸脯跟各位保證,這貨鮮得很,可是很補很補的喲。」
「那怎麼還不拉上來?」有人猴急得模模腰間的錢袋,嗯,夠沉夠重。
「快了快了,再等等啊!」鴇娘對一旁的手下點頭示意。
不及眨眼,當當當,新鮮貨來也——
「哇,誰放屁?怎麼那麼臭啊?」有人當場毫不客氣地大喊出聲。
鴇娘的笑容乍然有些狼狽。
「放開我、放開我!」嬌脆的大呼小叫聲驚傳而來。
兩個大漢架著一個女敕生生的小丫頭,從二樓包廂走了下來。
「咦?這是今天在醉迷樓吃飯,付不了帳的小丫頭嘛。」
「這位大爺好眼力,您可以幫翠娘作個證,這丫頭的確女敕,才剛下海的呀。」
「可是,她怎麼髒成那副德行?」下半身沾滿棕色的可疑物體,還飄散出一陣陣異味。唔——一個男人掩住口鼻,都快奪門而出了。「你們也不將她洗一洗,她這樣,誰想出價買?」
嘴角抽搐著,鴇娘笑得好不牽強。
廢話,她也知道,貨品不夠光鮮亮麗,是很難吸引這些挑剔的大爺。不過,這丫頭就像只小潑貓,又咬又叫的,誰制得了她?
怕是還沒把她押進澡堂,就被她給跑了,她才不敢冒這個險!
唯今之計,就只好賣弄口才討巧了。
「各位爺兒,別走啊。」鴇娘笑得很滄桑,銀子難掙啊。她從姐兒的手中,抓來兩根蘿卜。「各位爺兒先瞧瞧,這兩根白蘿卜,哪根新鮮?」
「當然是那根剛從土里拔起來的最新鮮嘍。」
「這就對了。」鴇娘拋開蘿卜,眉開眼笑地一拍掌。「蘿卜呢,是帶紅土的最新鮮;同樣的道理,這姑娘家呢,是維持原樣的最女敕味兒。為了讓各位大爺明白她的純潔無瑕,咱們可是連洗都不敢洗她呢!」
「但,等會兒拔了頭籌的男人,怕是燻也被她燻昏了,怎麼洞房?」
「大爺,尋春院可曾上過帶著泥土的青菜給您嘗?」她滿面春風地繼續亂掰。「不曾嘛,是不是?所以請您寬心,我們自會把這小女敕草弄得香噴噴,等您享用。」
「享用個屁!」裙兒實在氣壞了,之前兩大打手捂住她的嫣唇兒,不讓她一罵為快,幸好她牙兒夠利,咬得他們不敢造次。
「誰敢動了我,我就跟誰沒完沒了!」
「喲,這妞兒想跟男人沒完沒了那!」曖昧言語飄來蕩去。
「夠味兒,我喜歡!」
試想一個香噴噴、女敕呆呆、軟呼呼的丫頭片子,是多麼銷魂的床上極品?光用想的,骨頭都酥了。
眾人滿意了,開始喊價。「我出五十兩!」
「太少了太少了,大爺們瞧清楚,這可是根沒人踫過的小女敕草哩。」
「我出八十兩。」
「來點誠意好不好?」
「一百兩!」
「一百五十兩!」
「一千兩。」隨著洪鐘似的男性嗓音破空而來,一只沉甸甸的錢袋也拋落到鴇娘眼前。
還不及伸手去撈,錢袋就擊破樓梯板,一路掉下幽深黑洞。
「有人出到一千兩!」眾人竊竊私語。「才買個初夜權而已,手筆可真大啊。」
不住咒罵,卻被喊價聲浪淹沒的裙兒呆了呆。這聲音、這口氣、這是……這是……
她突然一愣,極目四望。那個殺千刀的,他來了!
「出一千兩的爺兒在哪里?可別真人不露相,快來讓翠娘瞧瞧你!」鴇娘興奮得舌頭都快打結了,看著身前的地板大洞,就可以知道那天外飛來的銀兩有多重。
發啦發啦,這下子尋春院可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