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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相思 第11頁

作者︰簡鈺

「當我叫你停止的時候,你又為什麼不及時停止?」

「我……」連嵐兒自己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他惹過了頭。司將淳對自己猶有怒氣,微蹙著眉,卻讓嵐兒誤以為那怒氣是針對她而發。「這座幽篁居撥給你住,這里是整座宅子最安靜的地方,你可以在這里運功療傷,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不過這一回,你的內力是不可能恢復神速了,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哦。」嵐兒小聲地應著。

她不明白,司將淳為什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冷漠、這麼生氣?之前,他的眼神總是熾烈地望著她;但此時,他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個劇烈的轉變,讓嵐兒向來明淨如冰雪的心,開始有了淡淡的愁緒。

他在氣她嗎?答案幾乎是無庸置疑的。那……他在氣她什麼?氣她當時沒听他的話?氣她把他的牆弄壞了?還是氣她用簫聲將整座宅邱里的僕佣統統迷暈?又或者,他是在氣她間接摔爛了他的金燒瓷壺?

茫茫的思緒中,嵐兒幾乎抓不住其中之一。

司將淳想起一個時辰前,要僕佣們出外為嵐兒搜藥材,該是時候過去看看他們買回丁什麼,又該要煎煮些什麼。

「你早點歇著,我有事忙。」他隨口攔下一句話,便匆匆走離。

他迅捷的腳步,卻讓嵐兒誤以為他連跟自己站在—起都嫌討厭。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嵐兒心口酸楚地嘆息;既是因為揮不去壓在心上的愁緒,也是因為不解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奇異的感傷反應。

很奇怪地,在幽篁居住下來的嵐兒,已經不想走。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她內力全失,需要地方靜的緣故。但是,其實她心里隱隱地知道,她是好奇著司將淳前恭後倨的態度,並無法不去在意。

幽篁居,果真就像司將淳所說的,是一處清幽自在的好地方。環繞在外的寒松與翠竹,將所有喧嘩的聲音完全隔絕;住在這里,就像是隱居般地自在清閑。

嵐兒從來沒想過要出幽篁居去瞧一瞧。她專心在這里休養生息、三餐都是由一個名叫如梅的姑娘送來。

這里唯一的訪客,是司將淳。可他亦不再與她多說什麼;每回出現,總是閑淡地問了她內功調理的進度如何,便迅速離開了。

他的神情是那麼陌生疏離。也許正因為如此,嵐兒更常想起從前他是用多麼熾熱的眼神焚視她;然而每每這麼一想,幾許悵然若失的情緒便會襲上了她。

思緒里百轉千折,都是他的名兒、他的影兒。她幾番想提問,他是否在生她的氣,但見到他冷峻的神色後,卻又總是怯怯作罷。

因此,這個問題一天困過一天,他的身影也成了她心頭的常客,揮之不去,不請自來;最後,連她不願意想著他都不行了。

這日,嵐兒正靜听著松濤竹嗚,司將淳匆匆而至。

「有缺什麼的嗎?」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冷淡得像是來見她、是件不得不為的例行公務。

「沒有。」嵐兒垂首斂眉,悠悠地說道。

「那好,你好好待著吧。」司將淳半轉過身,打算這就走人。

最近他的連鎖商號里,有著太多的緊急事務待理;而閑暇的時間又幾乎被他用來造訪藥堂,搜羅有助內力回復的珍藥奇材,司將淳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在幽篁居里多作停留,盡避他很想這麼做。

「等等。」嵐兒鼓起了勇氣喊住他。

「還有事?」他斜挑的眉梢,在嵐兒的眼中看來,像是帶著一抹不耐煩。

「沒有……有。」她未語先怯,怯懦問道︰「我在這里,是不是礙著你了?」

嵐兒語氣中的畏怯,為她爭得了司將淳全部的注意力。他索性轉過身子,面對著嵐兒,問道︰「此話怎講?!」

嵐兒匆匆地垂下臻首。「我……我注意到你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什麼是‘高興’,你懂嗎?」他冷不防地有此一問。

嵐兒一呆。

司將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里其實對嵐兒破天荒地關心起他的事兒,感到十分愉悅。‘’嵐兒,你連笑都不笑一下,真正不‘高興’的人,應該是你吧?」

「笑?」嵐兒不解。

「是啊。」司將淳索性將手邊的雜事都暫擱—旁,認真地逗弄起美麗的嵐兒,

「我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天,一進幽篁居,你又是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你說,要我如何高興得起來?」他埋怨著,像是嵐兒真的苛待了他。

嵐兒有些惶惑,原本平靜的心已經受到他的撩動。「那……我該怎麼做?」

「就笑嘍!?」司將淳趣意盎然地盯著她看。「你笑一笑,讓我瞧瞧。」

「笑?」嵐兒搖了搖臻首。「我不會。」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你辦不到?來,像這樣。」司將淳微微地勾起唇弧。

笑意讓他的臉部線條完全地柔化了,邪氣如有畫龍點楮的效果,將他深刻的異國輪廓妝點得格外誘人。

這抹邪肆又霸氣的笑容,讓嵐兒看直了眼,情不自禁地,她雙頰生暈,如艷粉春花。

那一瞬間,她有著恍惚之感,幾乎以為司將淳又以往常的佻達態度對待她,不禁莫名地心口一松。

「你試一試。」司將淳隨即斂起笑顏,催促著她。

嵐兒是絕色的美人兒,笑起來該是怎生的誘人模樣?司將淳期待著。

嵐兒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地、勉強地扯動嘴角。

「不對,笑可不只是撇著嘴角,還要表現出歡愉快樂的樣子。」司將淳耐心誘哄著。「來,想點愉快的事兒,也許有點幫助。」

嵐兒又試了一次。她回想著過往快樂的事兒,幫助她自然地笑開,但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之中,仿佛只有無色透明的色彩,根本沒有值得會心一笑的趣事。

「停停停。」司將淳像是失望了似的,赫然喊停。「嵐兒,沒有笑意的笑容,實在不怎麼好看耶。」他故意逗弄著嵐兒,為難地說道。

「我……」嵐兒只覺得委屈。他真的覺得她不好看嗎?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竟讓司將淳心中一動,令他更想逗弄嵐兒。

他似假還真地薄責著,語氣甚輕,然听者卻有心。「嵐兒,你不會知道,我多想看你輕啟朱唇、傾城一笑;可你怎麼都笑不出來呢?」

司將淳失望的口氣,讓不知他正在促狹的嵐兒心中一縮。

「好了,我還有事要忙,不能繼續待著了。」司將淳望了望天色,暗忖有多少急事待辦,而他卻只顧在這里逗弄嵐兒。「等我有空的時候,再過來看你。」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司將淳昂武的身軀毅然地轉過身,誤以為他又生氣的嵐兒,幾乎是屏著息地望著他離去。

她不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舒服的感覺沖向她?鼻頭酸酸的,是什麼意思?咽喉里像有東西梗住似的,難以言語,又代表著什麼?她更不懂,為什麼眼眶濕熱成一片模糊?

她只猜到,剛剛她……似乎弄巧成拙了。

能不能笑、會不會笑,真的是一件那麼重要的事兒嗎?

甭燈一盞、鏡抬一座,嵐兒從日出望著自己的容顏,直到日落。

她試過好多次,如何讓自己笑得像司將淳那般眩惑迷人;但是,不管再怎麼努力嘗試,她還是只會了無笑意地牽動嘴角。

「嵐兒姑娘,該用膳了。」在主子的叮囑下,如梅本來不欲打擾嵐兒姑娘的清靜,但是見她凝視著雕有龍紋鳳飾的銅鏡抬,一動也不動,她只好出聲喚她。

嵐兒乍聞人聲,著實嚇了一跳,但半晌後,她卻悠悠地嘆問︰「你……會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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