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回娘家,我想暫時沒事了吧?」
「哦,那就好。」她稍微安了安心。
「不過我擔心明天她回來,又跟爸拼起來。」千葉被嚇得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馬上又補述道︰「大姐,你親自回來一趟好不好?要不然他們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千帆一顆心馬上又被吊高。「好,我盡量。但是在我回去之前,爸跟媽就要多多麻煩你了。」
幣上電話後,千帆眼淚直掉。之前一直覺得父母還是保有莊稼人家的純真樸實,突然听聞千葉說父母要拿刀互砍,怎能不叫她震驚?
千帆淚汪汪地滑坐在地上。不——爸媽雖然一個迷上賭、一個酗了酒,但依他們的天性,絕對不可能做出拿刀互相傷害的事,但是千葉卻又這麼向她報備……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煩,心里真的好亂!
千帆,你還好吧?」歡姨下了樓,看到她蹲在小茶幾旁哭泣,立刻將她拉起來,擁入懷抱中。「告訴歡姨,怎麼了?」「爸爸跟媽媽……在家里吵架……好像還有拿刀……」千帆抽抽噎噎。
「怎麼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弟弟叫我回家去看看。」
「那就回家去呀。」歡姨撫模著她的秀發。
「嗯,我明天早點到火車站買票。」
歡姨的懷抱好舒服哦,千帆不由得想多賴一下。因為母親一頭栽入賭博中,已經很久不曾給她如此溫暖的擁抱。她記得在母親還沒卷入賭博漩渦前,她總是一有什麼委屈都往她懷里鑽,曾幾何時,那已經是個夢想了。
她被逼著長大、撐起整個家,流淚與被愛成為奢侈的事。歡姨胖胖的身子擁著她,讓她感到自己仿佛是艘暴風雨中的小船,駛進了避風港。
可是,歡姨的懷抱雖然溫暖,千帆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歡姨的懷里好像還少了什麼……
對了,是安全感,就是安全感!
這麼久以來,唯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程驛。
所以,她想……鑽進程驛的懷里哭?
想起幾次程驛更衣時,她不經意掃到的堅實胸肌,千帆驀然臉一紅。拜托!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拭去淚痕,輕輕退出歡姨的懷抱。
「歡姨,少爺呢?」她順著歡姨的叫法稱呼程驛,以免失禮。
「還在書房里。」歡姨邊答邊仔細觀察千帆的表情,發現她還挺關心程驛的。
這是程驛第一次在收購土地失敗之後,沒有大肆發泄怒氣,這是因為千帆在的關系嗎?歡姨心里挺高興的,程驛少爺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現在他情竇開了,她當然欣慰,昔日的小男孩,已經長成會愛人的俊小子了。
「他還好嗎?」千帆難掩憂心地問。
「唉,就某些方面來說,他很糟。」她看得出千帆也很關心程驛少爺,可見郎有情,妹也有意。「你剛在書房里也听見了,每次當土地收購一到這關鍵的時刻,總是會出些狀況,讓事情功敗垂成,次數多了,都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少爺運氣差。」
千帆泛著淚光的眼眸往二樓一望。
不上樓去看看他……這樣好嗎?
千帆幾乎已經打算繞過歡姨,徑自上樓去了。就算不是為了安慰程驛,當作是撫平自己那顆為老家的情況而擔驚受怕的心也好。
豈料歡姨竟反手推她回房,催促著︰「你不是明天要回家一趟嗎?趕快到房里去打包行李吧。」
千帆硬生生地收起邁向程驛的步伐,在歡姨的指示下,回自己的房里。
誰知,沒見到程驛,不安的感覺卻愈來愈沉重、淚愈掉愈凶,最後竟然一夜無眠。
***
確定失去了「台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的程驛,將自己關在書房一夜之後,隔天才打開門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樓下去找千帆。
「歡姨。」他遍尋不著千帆的影子,只好踏進廚房,去問正在削胡蘿卜皮的歡姨。「千帆呢?她去上課了嗎?現在的大學生不都是周休二日?」而今天剛好是星期六。
歡姨忙得沒空抬頭看他,雙手繼續工作。「她去火車站買車票了。」
「她要去哪里?」程驛心慌了一下。
「千帆家里出了點事,所以她要回台南一趟。」
那麼巧?
程驛下樓來找千帆,就是要她幫忙整理行李。既然「台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不成,他還有台南的一塊地要收購,他打算在二姐程藍收到消息、找上門來罵他壞事之前,先到下一個目標去視察。
「千帆的家在哪?」
「台南寧遠村。」
寧遠村?真的是無巧不成書。「叫她把票退了。」
「怎麼,你不準假?」歡姨以為一次土地收購失敗,又把程驛的壞脾氣召回來了,波及到千帆,便凶巴巴地道︰「都跟你說了,千帆是因為家里有事情才……」
程驛慢條斯理地道︰「歡姨,這幾天勞煩你看家了,我要到台南去考察一塊土地,今天坐飛機下去,我會順道多訂一張千帆的機票,讓她跟我一起南下。」
耶?好詭異!
歡姨直起身,盯著程驛看。嘿嘿,歡姨偷笑,一個回家、一個視察土地,這樣也能「順道」,可見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
程驛也覺得巧,千帆的家鄉與他接下來的目標居然是同一處。
台南寧遠村,全村的土地,包括蘇千帆的家,就是程驛下個收購地皮的目標。
第六章
「台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陣亡的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程驛,在生了一晚上的悶氣後,便理智地想到,以程家最迅捷的傳遞情報網路,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送到皇達地產的每一個角落,包括他的二姐程藍那邊。
所以,他打算趁她前來興師問罪之前,趕快溜之大吉。
這個case是二姐親手交給他的,也親口叮嚀了他好幾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現在他失敗了,還怕沒有挨刮的份嗎?
程驛的脾氣雖然不好,一旦發起怒來,可能任何人的帳他都不買,然而對于程藍,他卻不敢如此放肆。姑且不說他們的媽是同一個,他又剛好排在人家後面當弟弟,其實就本事上來說,他對漂亮又聰穎的二姐可是又敬又畏。
所以,現在搞成這樣,雖然他覺得自己並沒有錯,但還是——能避就避吧!
程驛訂了兩張機票,直飛高雄。寧遠村就在台南與高雄間的交界地帶,屆時,他打算到那邊租輛汽車代步。
他整理好一皮箱的文件,是要帶去實地考察的,在準備好了之後,便到千帆的房外去敲門。
「千帆,你弄好了嗎?」
門啪一聲被打開,千帆走了出來,提著兩只行李袋。
她的臉色很差,也許一認錯夜沒睡,還哭了吧。雙眼微微浮腫,掛著兩輪明顯的黑眼圈,臉上有讓人心疼的脆弱。近來幾乎看慣她輕松笑臉的程驛,差點一把把她擁入懷里疼。
程驛從歡姨那邊听說千帆家出了點事,但不是很清楚發生什麼事。因為千帆歸心似箭的關系,時間緊促,他想等一會兒再問她也不遲。
「要帶回家的行李就這兩袋?」程驛很清楚里面裝了什麼東西,都是些千帆向他要的衣服飾品,是要帶回去給她弟弟穿的。「我來幫你提出去。」
「不用了。」千帆聲音異常沙啞。「我自己來。」
程驛霸道地阻止她伸出去的手,不讓她提。看她這麼憔悴,他于心不忍。
「你去大門口等我。我把行李提出去以後,直接開車繞到前門去接你。」
說完,程驛拉著她到玄關,示意她穿上鞋子,照他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