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驛雖不滿,但還是應道。
早知道今天會被刮得那麼慘,他就不回來了。
程驛抑郁地听著父親的數落,瞪著桌上那只象征「皇達地產」的金錢豹紙鎮,嘔得說不出話來。
***
千帆到女舍去借報紙,在舊體育館鐵門邊,一一用紅色簽字筆圈勾出目前最符合她情況的打工機會。
她被一則「征雜務助理,待遇從優,條件可議,工時有彈性」的廣告所吸引。累積不少打工經驗的千帆,心知這種好工作,不搶恐怕就沒機會了,她馬上提起家當,不假思索來到歸雁別墅。
「請問——」蘇千帆以詢問的口氣,透過鏤花鋼門,探向坐在歸雁別墅門內庭院乘涼的那個老婦人。「我看報紙的廣告,說這里在征雜務助理……」
歡姨從涼椅上起身,靠過來,奇怪地看了這個女孩一眼。歸雁別墅位在半山腰上,這個女孩提著個皮箱,滿臉汗濕,嘿咻嘿咻地徒步到這里來,是來應征的嗎?
帶著行李來應征工作的「天才」,她歡姨活了六十年,這還是首次見到。
她抬起肥胖的身子,搖著蒲扇說道︰「那幅廣告巳是上上個禮拜的事啦!」
咦?那舍監媽媽好心送給她的一大疊分類廣告,豈不都是舊報紙了?
早該知道撿便宜、沒好貨。蘇千帆立即垮下臉。「是嗎?謝謝你。」
為了省一塊錢的公共電話費,她辛辛苦苦地拖著行李親自來詢問應征之事,沒想到居然得到這種答案。千帆自認時運不濟,打道回A大吧。
「小姐,你來應征?」看她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老婦人突然心生不忍。「征人啟事雖然是上上禮拜的事,可是我們直到現在還缺人。」
「是嗎?」千帆的雙眼瞬間點亮。「請問……所謂的雜務助理是指什麼?」
「如果你願意的話,咱們進屋再談。」歡姨打開歸雁別墅的側門,招她進來。
「好。」千帆提起行李,二話不說便走了進來。
歡姨看她這麼阿沙力就有意見。「你這個女孩怎麼半點防人之心都沒有?我叫你走你就跟我走。」
「婆婆,你是壞人嗎?」
「我叫歡姨,我不是壞人。」
「那就對了。你是歡姨,你不是壞人,那我為什麼不可以跟你走?」千帆困惑地反問道。
歡姨一時語塞。「總之,女孩子那麼好拐就不對。進來吧!」
千帆不敢再有任何意見地走進側門。
展現在她眼前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漂亮庭院。千帆在離鄉背井到這個城市來讀A大以前,都是在南部民風純樸、沒有任何華宅建築的鄉下地方度過;後來來到以美麗校園聞名遐邇的A大,每次看到盛開花朵的花圃與修剪整齊的樹木,少見多怪的她就以為那是天底下最雅致的人工景致,沒想到歸雁別墅竟又別有一番清幽!
千帆目瞪口呆。
遍雁別墅的庭院幾乎都被池塘佔據了!除了剛入大門之處有塊平地,就是歡姨的涼椅擺置的地方外,其余直到正屋的門前三公尺,都是池塘。池水一片碧綠,幾朵荷花半合半綻,遠遠的又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循聲望去,那頭竟是個瀑布!流動的水源帶來生命力,水中小魚兒悠游自在……
「看歸看,腳下也要小心。」歡姨領她走過嘎吱作響的竹橋,好意地提點她。
「是。」她忙不迭地應道,收起了骨碌猛轉的眼神,不敢再亂看。
可是過了橋,來到正屋,歡姨打開門,又是個新的視覺震撼沖擊著千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金碧輝煌的客廳,差點閃盲雙眼。一直以為宮廷式的沙發、水晶吊燈、意大利的古典家具,只會出現在電視上連續劇里那些「董事長」的家里,而現在……她敲敲自己的頭,呵,搞不好她現在就已經闖到某個「董事長」的家啦!
長了見識,這一趟再辛苦都值得!千帆興奮地左顧右盼。
「你先把行李擱那邊吧。」歡姨下巴一抬,又將她從驚訝中喊醒。「坐。」
千帆努力克制住想跪下來輕撫沙發真皮表面贊嘆的沖動,依言照做。
她的柔順讓歡姨很滿意。「所謂雜務助理,就是︰只要是少爺吩咐的事,你都要去做。」
「哦。」千帆點點頭,但眼中卻寫滿了迷惘兩個字。
「听不懂就要問。」歡姨瞄她一眼,就知道她還是不清楚「雜務助理」要做什麼,所以進一步解釋道︰「我是程驛少爺小時候的保姆,他搬出來住的時候,我也搬來照顧他。可是我只會煮菜跟整理家務;其他細一點的活兒,我就不會了。所以,雜務助理就是負責來做這些事的。」
「比如說?」千帆從善如流,馬上抓住自己不懂的問題來問。
歡姨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比如說幫少爺整理他工作上的資料,還有他的衣物等等。」
聞言,千帆眼楮一亮。「我正好是收納高手,整理東西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那就更好了。你叫什麼名字?」
「蘇千帆。」
「幾歲?」
「二十一歲,現在就讀A大三年級。」
堡讀生?歡姨自言自語︰「工讀生……其實也還可以。」
眼看著歡姨並沒有不想用她的意思,千帆順勢問道︰「我看廣告上寫「條件可議’,那麼……這里可以提供食宿嗎?」
歡姨抬頭望向一、二樓成排的房間。「如果你想住下來的話,也不是問題。」
千帆為自己的好運道高興。「歡姨,老實說我很需要這份工作,請你務必要雇用我!」
「你不想再考慮一下嗎?」這女孩年紀輕輕,想必臉皮也薄,歡姨想起少爺發脾氣時的惡行惡狀,雖然急于找個雜務助理,也不禁要勸她再想一想。
「不了,我迫切需要一份工作與落腳的地點。」宿舍床位沒了、工讀機會飛了、目前爸媽也還沒有開工的意思,所以家人都等著她寄錢回去……有這麼多問題扛在她身上,她哪里還有考慮的機會?「求求你,拜托你!」
「可是……」歡姨反而以復雜的眼色看著她。
「歡姨,她是誰?」一個傲慢的男聲突然在千帆的背後響起,加入她們。
千帆反射性地轉頭一看。哇!好帥的男人,他就是歡姨口中的少爺嗎?
千帆正想含笑向他打聲招呼,卻被他揚著高張氣焰的眼神給定住了。他看起來很不悅,雙腿分開的昂立姿態充滿敵意,濃眉發怒似地擰起,宛如一只領域被闖入的猛獅,正待發作。
千帆不禁懼怕地縮了縮,一個男人怎能長得這麼眉目清朗、長得這麼英俊帥挺,連卷發看起來都如此性感有型,可卻有雙令人望之生畏的眼神呢?
他的眼神真的好可怕,比她老爸喝醉酒時的瘋狂眼神更可怕一百倍。他眼中燃燒的是貨真價實的怒氣,仿佛把人看得扁扁的;千帆忍不住順著他不悅的眼神,心虛地瞄了自己一下,繼而垂下頭偷偷地逃開了他的眼神。
罷剛才被父親的一句「你不要進皇達地產」而弄得老大不爽的程驛,看到這個不知從哪里滾出來的小土蛋竟然膽敢不看他,實在火大。
他可是程家第四子,從小到大,只有他看別人不爽的份,哪有人敢一見到他就把頭低下、「不屑」看他的?
程驛原本就屬大男孩心性,較不定性,加上心情又不好,所以,千帆的舉動,無疑是火上添火。
「她是……」他輕蔑地開口,在心里為眼前畏畏縮縮的女孩打分數。
女孩子沒有女孩子樣!他在心里給千帆下了個惡毒的評語。她身上連一點女性窈窕的線條都沒有,又干又瘦,五官不出色,皮膚也不夠白皙,只有一雙會轉的眼楮還說得過去。唉,她完全不像女人,倒像是餐桌上那盤干扁四季豆,看了就難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