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正風不甚痛快地說︰「那也好,干脆玄薇今天也甭去上班了,若薔交給你們去游說。記住,你們一個是我老婆、一個是我繼女、還有一個是我的心月復,我就只有這麼個女兒,你們要幫我好好看住,知道嗎?」他環視眼前的三人。
方大剛呆板的臉閃過一絲陰寒。看住?這個詞可還有其他衍生性的意義……比如監視、追查。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大小姐又鬧脾氣,不乖乖來上班,是不是跟某個曾經打電話來給她的男人有關?
他會去「看住」她的。方大剛在心底嘿嘿陰笑。
「知道了。」李蘭趕緊送他們出門。「路上小心。」
看他們都坐上車去上班之後,李蘭才轉過頭來問玄薇︰「若薔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才上了一個多禮拜的班,就停了一個多禮拜呢?你叔叔那個脾氣,最愛跟若薔斗,也最怕若薔不陪他斗;他每次跟若薔吵,我怕他氣死,但最近我卻怕他悶死啊!」
玄薇不知道該不該在母親面前為若薔守口如瓶。「這個,我不太清楚……」
知女莫若母。「有話就直說嘍。她是不是在外頭交了不好的朋友,還是怎麼著?」
玄薇躊躇著。她該把若薔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的資助的事告訴母親嗎?
從上個星期若薔接下卓立寰的戰帖,怒氣沖沖地為他一寫再寫「薔薇餐廳」的創業計劃書之後,她就一直感到憂心忡忡。不僅是因為若薔的脾氣沖,易被人激動;更是因為她覺得卓立寰的居心可疑。
她怎麼想也想不透,世界上怎會有隨便砸錢出來資助陌生人的好心人?這種便宜事,她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啊!
正怔忡著,話題中的女主角丁若薔從樓上刮下來了。
一直以為她還在賴床鬧脾氣的李蘭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來。「若薔,你沒跟你爸爸去上班,我以為你還在睡覺呢。」
「阿姨、玄薇早,我很早就起床了。」若薔一身紅艷艷的打扮,明艷照人,西式套裝又讓人感覺專業無比。她化了個淡妝,有著跟路上不知幾多的粉領貴族一模一樣的神態。
「若薔,你去上班啊?」李蘭很少看到她打扮得如此正式,忍不住問。
「可以這樣說。」若薔神秘兮兮地一笑,對知內情的玄薇眨眨眼。
玄薇曉得昨夜剛把整份創業計劃書趕完的若薔,一早起床是為了要去讓卓立寰見識她的厲害。她不知何以應對的苦笑,勸她別去又勸不動,唉……
「那快點去吧,你爸爸在公司等著你呢。」李蘭高興地道。
「我不是去老爸的公司上班啦。」若薔拎起桌上的烤法國面包吃了兩口,又放回去。
「嗄?」
「老頭剛剛沒說什麼吧?」若薔隨口問問。
「你爸爸他很生氣哦。」李蘭臉色開始凝重。
若薔早已見怪不怪。「沒關系啦,反正他常常這樣生我的氣,都麻痹了。」
她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揩了揩油膩膩的手指,提著小肩包,抱著一個公文袋,走到玄關處,套上皮鞋,李蘭與玄薇趕忙亦步亦趨地跟過去。
「阿姨,玄薇,我有事要出門,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你們別等我。」說畢,她就自顧自地往門口走去。
李蘭吃驚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轉過頭來看看玄薇。「你……你不跟若薔一起去嗎?你們兩個不是一向同進同出的嗎?」
玄薇咬著下唇,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我不知道,若薔這樣……已經好幾天了。」
她天生就閉塞拘謹的內心覺得好委屈。若薔最近老是忙著跟卓立寰講電話,講得太小聲,有時又罵又吼的;再不然就是忙著寫創業計劃書,難得像以前一樣,跟她聊天談話。老實說,玄薇覺得現在的「薔薇餐廳」是卓立寰與若薔共有,已經跟她無關了。
她有種被遺棄的刺傷感。這一切,都是那個叫做卓立寰的男人造成的,她實在很難對這個男人產生正面高度的評價,真的很難很難。
***
水心咖啡店的服務生,簡直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若薔踏進門。
這位水當當的俏女郎,曾經來過店里兩次,兩次都讓他們印象深刻;因為這位總是怒氣騰騰的火爆顧客只差沒在手上握著把刀,她沖進來的時候,對脆弱易碎的玻璃門毫不溫柔地大腳一踹,活像要來尋仇似的。
沒想到今兒個她居然優雅地蓮步輕移到這里來,一身燦紅的高雅套裝穿在嬌小的她身上,*縴合度、燦爛奪目,出人意料的完美;那把烏溜溜的青絲盤在頭上,營造知性美感,唯有幾縷隨風搖的調皮發絲蕩漾著她純真的性感。
美,真是美!一窩男服務生全都看呆了眼。誰也無法把前兩次飽含怒氣殺進來的她與眼前的她聯想在一起。
丁若薔抿著唇輕笑,笑靨嬌若春花。
換作是任何一個時刻,誰要是敢這樣痴痴迷迷地望著她,一定會被她恐嚇;威脅要插爆他們的眼楮還算事小,要是有誰膽敢被她看出心里轉的下流念頭,那她的不二解決之道就是——腳一踢、手一劈,順口撂下話來︰剖了你的心,蘸蒜蓉醬油配燒酒!
而她今天心情好,且是專程打扮得水當當,來讓卓立寰見識見識她的才華、美貌等等優點,讓他刮目相看的。這一次,她大人不計小人過啦。
若薔半仰著小臉,自信自傲地維持著她一貫的風格,來到VIP室。
卓立寰還沒到。若薔先坐下來,好整以暇地打量這里,她突然沁出一抹過度甜蜜的微笑。嘿嘿,卓立寰敢看扁她?經過今天,他一定會羞愧欲死,為他曾經看輕她的本事而無地自容!
她單手拿起公文袋,作勢揮了揮。
這幾天,她每分每秒釘在桌前寫計劃書的原動力,就是為了要給卓立寰一個扎扎實實的下馬威。她都計劃好了,等卓立寰一出現,她就要很霹靂地站起來,吼他的名字,鼻子頂得高高的,睥睨他,把她寫好的一落創業計劃書摔到他臉上,然後冷笑地看卓立寰灰頭土臉的模樣,才能一償她在他面前屢次出丑的屈辱——
「嗨,來很久了?」溫暖有力的嗓音不知在何時逼近她。
若薔聞聲抬頭看。卓立寰穿著一襲亞曼尼西裝,身上透著淡淡麝香,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臉上掛著很溫和的微笑,沒有半點嘲諷、奚落;甚至連一滴滴好戰意味也沒有。
他看起來如此無害,若薔明知這是他一貫前恭後倨的作風,但是不知不覺中,火也消了、氣也泄了……可是,怎麼可以這樣白白便宜他?
對他尖叫啊!若薔命令自己。吼他的名字、踹他的腳,然後揚起下巴,瀟灑地把辛苦寫了好幾天的創業計劃書摔到那張有稜有角、性格非凡的俊臉上,等著看他顫巍巍地像其他男人一樣,伏在你腳邊向你道歉、祈求你的寬恕呀!
若薔張開嘴,隨即閉上。卓立寰清亮的黑眸直勾勾地射向她飽滿美形的芳唇,他想再嘗嘗她的味道,他明白表露的讓若薔雙頰熱辣辣地燒起來,她想起卓立寰的吻。
天敵,他果然是她的天敵!扁是一個眼神,就把她擊潰。
「你……」若薔終于發出聲音,講的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與她原本不爽的鳥事完全不相關的事。「你遲到了!」
「塞車。」卓立寰輕松地答。他喜歡她怒火狂噴的模樣,也喜歡她現在望著他,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無措模樣。
「真是個冷熱皆宜、怎麼講都通的借口啊。」若薔冷哼。「我也住這個都市,怎麼車子不塞我,只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