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狠狠地撞上她的雙唇,嘗到她唇內血腥的味道,他不復以往的溫柔,一心只想掠奪,發燙的魔指在她的嬌軀上游移,點燃熊熊烈火;他用唇舌嘗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膚,確定他的氣息深入采瞳的與靈魂,水洗不去、風吹不散後,才深深地攫獲了她。采瞳無言地承受季鳴發狂似的熱情,與他在激情的漩渦中掙扎、沉淪、終至滅頂……歡愛過後,房間中又是惱人的靜——季鳴坐靠在床上,露出精壯的胸膛。傷口依然疼痛,他無法直視伏在床單下的采瞳,低沉地問︰「你……是真的想分手?」
汗濕的長發披蓋在采瞳臉上,遮住了她的落寞。她希望季鳴別再考驗她的決心了,她感覺剛才那股誰來都撼不動的決心已經漸漸垮了。「當然是……真的。」
痛下決心不容易,季鳴沉默良久、良久,才死心道︰「那就……如你所願。」「謝謝你終于放了我,終于給了我最想要的自由。」采瞳躲在棉被里佯裝開心地說。季鳴的不願與掙扎,她心里比誰都清楚;所以她必須讓他以為,她是多麼高興听到他的這句話,即使她必須逼自己把新涌上的眼淚往肚子里吞。
幸好季鳴真信了她的話,他立刻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曾經屬于他們倆的小屋。
采瞳的淚水,終于等到了宣泄的機會……
路歸路、橋歸橋的感覺,原來是冰冷而麻木的。
季鳴站在祖屋的窗台旁,右手拿著手機垂在身側,左手撫著下巴。他剛剛跟言鎮通完電話,與其說他這個合伙人關心雜志社的動向,不如說在那里有個他每分每秒都牽掛著的女人。今後若想知道采瞳的情況,恐怕都得從言鎮與清芬那邊打探消息了。
季鳴嘆了口氣。短期之內,他不打算回雜志社。一旦重新規劃人生,他或許會到英國念書、到美國創業,永遠都不回去當包總編了……或許!
他捏緊手機,包季鳴可不是膽小表,絕不是因為心死而無法再面對采瞳,也不是軟弱地想離開傷心地療傷。他之所以有遠赴異鄉的打算,全是采瞳堅決的眼神告訴他︰沒有你的日子,我會過得更好!
他從來不相信這種屁話;如果世界上有人能讓凌采瞳幸福,肯定非他莫屬!傍采瞳幸福,是他來到這個世上惟一的任務,也是他最有自信達成的一件事;他比誰都了解,但是采瞳卻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拒絕去相信。
于是,她一遇到事情就想縮回自己的殼,自以為那是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季鳴可以硬把她從殼中拖出來,但那樣做勢必會讓她更受傷;所以他決定放她一馬,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等她開竅,了解世界上只有包季鳴能給她幸福……
單靠他的口頭保證一點用都沒有,采瞳必須自己去領會;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耐下性子等!
因此,在他們「分手」的當晚,他什麼都沒帶走,只開著車子回祖屋去。可是,萬一……采瞳永遠都開不了竅呢?
一個可怕的疑問掩去季鳴眼前的光明,他心里不免有些陰暗。采瞳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曾真正開竅過,他把一生的籌碼全賭在這一把上面……會有勝算嗎?
「少爺。」丁伯站在他身後,輕輕喊他。
他迅速換上笑臉,然後轉過身。「有事嗎?」
看到少爺強撐起的笑容,丁伯憂心忡忡卻又躊躇。「你這幾天怎麼都回到祖屋來睡?放采瞳小姐一個人住鮑寓那邊好嗎?」
「沒什麼不好。」他故作無所謂。「小別勝新婚嘛,偶爾也要給對方一點空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會更懂得珍惜彼此相處的時光。我們沒事,安啦!」
丁伯遲疑了一會兒,知道季鳴少爺又在故作輕松,他看在眼里、惜在心底,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話溜出口。「我全知道了,少爺。」
「嗄?」季鳴一愣。「知道什麼?」
「你和凌小姐分手的事。」丁伯的語氣略顯激動,額上的青筋猛現。這兩天,他受夠了季儂在他耳邊冷嘲熱諷的勝利口氣。「我還知道那都是季儂小姐搞的鬼,她故意制造你跟凌小姐的沖突——」
「不是這樣的。」季鳴冷靜地打斷他。他發現只要一扯到季儂,丁伯的情緒就很不穩。他本來以為丁伯是關心季儂,後來覺得那不是關心,而是針對。「別把事情怪到季儂頭上,不關她的事。既然你說你知道我跟采瞳是怎麼回事,你就應該能理解,要不是我們本身已有了問題,我跟她之間的關系不會脆弱得不堪一擊——」
「不是的,是季儂不對,都是她的錯!我親耳听到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丁伯,你趁我不在,又在亂嚼什麼舌根?」
冷言冷語從他們不注意的角落傳來,丁伯一僵,側頭看見季儂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季儂,你沒去上班?」季鳴跟她打個招呼。
她的笑容在季鳴看來沒什麼不妥,反正他已經漸漸習慣只要季儂出現,他的頭就開始發痛的感覺,倒是丁伯的神情看起來卻像撞了鬼似的。
季儂趁側過身的時候,狠瞪了丁伯一眼。「我想,季鳴哥的心情已經夠亂的了,丁伯,你不該再拿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來煩他。」
季儂以洞悉一切的口吻說他心情夠亂?季鳴煩躁地想,若連回國不久的季儂都知道他在煩些什麼,那這個家里,恐怕沒人不曉得他跟采瞳的點點滴滴了。
「這、這才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丁伯辯得面紅耳赤。「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麼鬼主意,所以我一直很留心你,前幾天我親耳听到你打電話給采瞳小姐……」
丁伯轉向季鳴,要在他面前揭穿季儂的真面目。但是在看見季鳴皺眉的模樣後,忽然住了嘴。季鳴少爺跟凌小姐分開,不管他有多麼不甘心季儂從中動手腳;但不容否認的是︰最傷心失意的人畢見還是季鳴少爺;雖然他依然掛著微笑,眼底的落寞卻誠實地暴露出心口的傷痕,他不替季鳴少爺分憂解勞也就算了,怎麼忍心再往他傷口灑鹽?
丁伯這一失神,倒給了季儂機會。
「季鳴哥,我們出去走走吧!」她轉而巴著包季鳴不放。
「我今天可能沒空……」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推辭,季儂飛快地否定他盤算的借口。「你怎麼會沒空呢?你不是辭掉雜志社的工作、又跟采瞳姊分手了嗎?你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都是空閑的……」說完,她馬上警覺地搗著嘴。「對……對不起,我失言了。」
季鳴猛一回神,看見季儂噤若寒蟬的模樣,有絲抱歉。他自己情場不得意,居然難為全家人在他身邊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故作輕快地說︰「沒關系。這樣吧,反正你回台灣來也沒出去好好玩過,今天我就陪你出去玩吧。」
「少爺!」丁伯驚呼。他才退讓一寸,季儂小姐就進逼一尺,這怎麼得了!「哇,太好了!」季儂興奮地大呼小叫,蓋過了丁伯的抗議。「有好多地方我都想去,比如說到植物園去散散步啦、去淡水看日落啦,還有至善園、北投溫泉、宜蘭的冬山河畔和羅東公園也不可以錯過……」
季儂興高采烈地每數一樣,季鳴的心就越下沉一分。
他不知道季儂怎麼點得那麼巧,那些景點都是往日他與采瞳足跡遍踏的地方,舊地重游,伊人不在,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忍受蝕骨摧心的思念與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