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從夏剛剛的對話——「你什麼都沒喝,月兌了衣服就直接上床睡覺,睡到酒醒」,「你希望我多開心?你是我分手的男朋友,難道我還要對你笑笑跳跳,撒嬌依賴嗎?」
從夏,從夏……
賀明人在十分鐘之內第三次撥了同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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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從夏。」
「是我。」賀明人覺得自己的聲音快要分岔,「你想起來了?」
「嗯。」
「什,什麼時候?」
「昨天撞到頭,然後全部都想起來了。」
撞到頭,然後全想起來?又不是漫畫,怎麼可能有這種事?賀明人想都不想就回答,「騙人的吧?」
「不信就算了。」
那家伙的語氣為什麼可以這麼平淡?她丟掉跟找回來的可是關于他們五年多回憶的大事啊,這麼重要的事情從她嘴巴說出來,怎麼會變成「昨天買了一籃隻果」那樣平淡無奇?
「為什麼沒有馬上打電話給我?」
「沒空。」
賀明人激動了起來,「沒空?」聲音足足高了八度。
什麼沒空,他為了這件事情傷了多久的腦筋她知不知道?走到自家那個藍白風格客廳,就會想到那是個沒人要的客廳,看到那堆從雅典空運過來的盤子,他就會想那是沒人要的盤子,那家伙,既然已經想起來了就應該告訴他一下啊,居然悶聲不吭,真是豈有此理。
「你在報社是不是?我去找你。」
「我現在要上班。」
「那晚上我去接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勞費心。」
怒!
「朱從夏。」他很少連名帶姓叫她,會這樣通常代表著有一定的怒氣,「你想怎麼樣?」
「我有怎麼樣?我現在要上班,晚上要回家,有什麼不對?」
「我說了我要去接你。」
「你要接就讓你接?你是我的誰?」
簡單兩句話,問得他啞口無言。
從夏的聲音還是一樣,听不出情緒,「我現在要上班,因為我要賺錢,我可以自己回家,因為我會開車,我看不出來那有什麼不對,你想找人陪伴,翻翻電話簿我想有大把名門淑女等著你邀約,享樂型的,宴會型的,輕閑型的,兜風型的,你的手機里,哪一種女生沒有?」
「你發什麼神經,我手機里哪來女生電話?」
他手機中只有十個女生不到,扣除親戚跟工作聯絡上必須的王巧欣,莫佳旋,就只有她一個啊。
什麼享樂型的,宴會型的,輕閑型的,兜風型的,講得好像真的一樣——啊啊啊啊啊,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
有一次他們在親熱完,還裹著被單卿卿我我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同事組別的來電鈴聲,一接,原來是別報的男記者,據說對她一見鐘情,于是在認識三個多月之後,鼓起勇氣來了電話。
他很氣她為什麼隨便把號碼給人,還把別人的號碼也記錄在晶片里,她則很無辜的表示,「大家都這樣啊,像上次梁朝偉來台灣,我被塞在路上,沒有拍到他入境的照片,要不是有認識的人從他快滿出來的記憶體里面,給了我幾張當獨家回去交差,我就等著挨罵了。
「還有,上次裴勇俊來台灣,我那天腳特別痛,怎麼擠啊都擠不過別人,一整天下來就是拍不到裴勇俊正面的笑臉,講出來根本沒人信,那次也是被別人救啊,當然我也會回報,上次我運氣好混入夏日高峰會的後台,拍到樂團主唱蹺腳吃便當,我也分了照片給別人……重點就是,我們交換電話只是為了工作跟搜集情報而已,沒事啦。」
賀明人當然知道他的從夏不會跟別人怎麼樣,只是在這樣親密的時候听到她跟別的男人講電話還是很不爽。
于是他就說,我懂我懂,就像我也常常要跟一堆未婚小姐聯絡一樣,小姐們有的活潑,有的可愛,有的內向,有的溫柔,對我有意思的不在少數,每次講電話暗示都一堆,很麻煩呢。
後來從夏吃醋,咬了他一口後,轉過去不理人。
小女生吃醋的模樣可愛非常,他變態似的把她惹火後,再高高興興的從後面摟著她,抱抱模模,哄哄騙騙,一番甜言蜜語後很快雨過天青。
然後他也就忘了這件事情。
沒想到現在會被提起。
那都兩三年前的事情了,一般人不是都會忘記嗎,為什麼她會記得?現在說他只是騙她的她不會信吧?
呃啊,他當初為什麼會騙她說他手機里有一堆女生電話?哪來的一堆女生啊,可惡。
「從夏——」
「我要去開會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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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夏拿起三十分鐘前在大賣場買的食材,關上車門後朝社區走。
當初會租這個走路十分鐘的地方是因為便宜——大樓停車位一個月要八千,而附近的私人停車位一個月只要三千五,考慮之下,所以她選擇每天多走一段路,好善待自己的荷包。
天氣晴朗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像今天下了雨,感覺就有點討厭,不管怎麼小心,鞋子跟小腿就是會被雨水濺濕。
重點是,今日心情不佳。
昨天跟吳儀萱在「冰河」埋伏到十一點半時,影後終于與舊愛十指緊掃走進來,他們連忙拍照片,然後問了服務生他們點了什麼酒,十二點前沖回報社,剛好可以趕上早報截稿時間。
早上到報社的時候,這條獨家已經被剪報貼在電梯口的白板上。
那不知道誰給總編的主意,據說可以激發士氣,但其實大家都覺得這種做法激發的是敵意,只是總編獨裁,沒人敢說實話。
一整天下來,拍肩膀的有之,小挖苦的有之。
從夏昨天睡眠不足困得要命,還得應付這些,然後中午前,賀明人又無厘頭的來了電話一直問了七八個為什麼,心情整個大糟,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七點半,終于可以走人。
好累。
身體累,心里累。
隨著電梯往上攀升,從夏扭了扭肩膀,開始盤算晚上的時間——先泡個澡,然後吃點東西,之前買了幾片電影光碟還沒看,翻翻有沒有喜劇轉換心情,笑一笑再去睡,她不要明天還像今天一樣面有菜色的度過。
叮咚,電梯門打開。
從夏從包包掏出鑰匙。
接著……很突兀的……在她家大門旁的樓梯上看到賀明人……穿著昨天晚上把妹時的那件襯衫……看起來一副很疲累的樣子。
「你終于回來了。」幾乎喜極而泣的聲音。
「有什麼事嗎?」
「可不可以進去再談?」
從夏搖搖頭,「在這邊談就好了。」
耙穿她送他的生日禮物約會辣妹,兩個人有說有笑,手在人家腰上模來模去,站在櫃台前就開始親了起來,而且衣服沒換一看就知道在外面過夜的樣子,她才不要讓他進入她的住處。
她可愛的客廳不是用來招待婬賊用的。
「我在這邊等了四個小時,你請我進去坐一下啦。」
「不要。」
賀明人用了可憐攻勢,「我的腳很酸。」
因為從夏不吃硬,所以他得軟著來,而他的軟求百發百中,多年來從沒有不靈光的時候。
但不知道為什麼,用了N多次的不敗寶典失效了,接下來的狀況跟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從夏沒有開門,也沒有動靜,她只是看著他,大大的眼楮像在望一個陌生人,看得他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穿似的——奇怪,她不是想起來了嗎?怎麼還會用這麼冷的眼光看他?他不奢求她像以前一樣盈盈笑意,就算是瞪他也沒關系,可是怎麼會是這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