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芃苦笑一記,成何體統果然出現了,若不是情況悲傷,她想她一定會笑出來,尉家的男人果然都很像。
他們忘了她跟尉律已經離婚了嗎?以為她還必須遵守尉家的家規,以為他們還可以約束她?干涉她?命令她?
「不要理會不懂事的臭男人說的無聊話,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考量,我們就不勉強你住下來了,明天你再來,帶著惠兒一起來,知道嗎?這里隨時歡迎你。」饒韻樺完全不理急得跳腳的丈夫。
「謝謝您的體諒,媽,那,我們就先走了。」說完,她看著兒子,眼里有份強烈的關切和動人的溫柔。「加恩,馬麻和妹妹先走了,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馬麻不要走!」加恩的眼眶終于紅了,他驀然沖進了母親懷里,緊緊抱住母親的腰。
白允芃大受震撼,淚水瞬間涌出眼眶,她緊緊回抱著加恩,哭得不能自己。「加恩……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馬麻不好……都是馬麻不好……」
「唉~」饒韻樺感慨的看著母子重逢的畫面,睨了丈夫一眼,意思很明白,若不是這老頭作梗,他們需要如此嗎?
「我……我怎麼知道加恩會得失、失語癥。」尉榮很想撇清責任,可是又跟他很明顯的月兌不了關系,他完全無法自圓其說。
「馬麻不要走!」加恩一直重復這句話。
淚珠在白允芃的眼眶中打轉,她哽咽地說︰「馬麻不能住在這里,但是,我們加恩可以跟馬麻一起走,好嗎?」
「什、什麼?」尉榮又一馬當先,氣急敗壞的跳出來。「你要帶孩子一起走,除非我死!」
「爸!」聞言,她勇敢的抬眼看著前公公。「難道您還看不出來嗎?加恩需要我,事到如今,您是想親手毀了加恩的一生嗎?」
以前,她是絕對不敢這樣對尉榮說話的,但現在,她不能再退縮了,否則她就對不起加恩!
「我——」尉榮一時理虧,他理不直氣壯的問︰「我——我哪有?」
饒韻樺立即說道︰「沒有最好!也可以說最好沒有!孩子本來就應該跟在媽媽身邊,加恩快上樓去收拾你的東西,跟你媽媽一起走。」
「馬麻等我!」加恩飛也似的奔上樓了。
尉榮不解的蹙著眉心。「這孩子不是得了失語癥嗎?怎麼這會兒又會說話了?」
饒韻樺不客氣的看著一家之主。「因為孩子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該失語,什麼時候該說話,沒有遺傳到你,真是祖宗有保佑。」
「老婆,你是說,加恩——加恩他——」尉榮瞪大了眼楮,看看白允芃,再看看消失在樓梯頂端的孫子。
饒韻樺微微一笑。「知道就好,是你為加恩做點事的時候了,所以呢,老公,閉嘴。」
二十分鐘後,尉律親自開車,車上有他的前妻和一雙兒女,加恩緊緊靠著惠兒,揚著嘴角,好像很滿意這個洋女圭女圭般的妹妹。
「麻煩你送我們到育幼院,我已經跟院長通過電話了,我們會暫時住在那里。」
白允芃說著,不時從車里的後照鏡看看她的孩子們,一陣安心涌上心頭,她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加恩的。
「我有一間在市區的公寓,你們先住在那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根本不理會她的要求,車子往市區疾馳而去。他會把他們送到育幼院,除非他瘋了。
「我不想跟你有所牽扯,也不想住在你的公寓里。」想到飛機上那火熱沉醉的一吻,她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變得十分沒有說服力。
「共同擁有兩個孩子,我們已經注定一輩子牽扯不清了。」他分神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一眼,然後看著前方路況說道︰「再說,加恩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在育幼院居住,他不可能適應得了團體生活,你要其他院童把他當怪胎嗎?」
她蹙起了眉心。
她得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她不該為了堅持己見而對加恩二度傷害,自小在富裕環境中長大,加恩肯定不能習慣育幼院。
「你說得對,到你的公寓吧。」她憐惜的回頭看見兒子,希望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看著窗外,台北市漂亮的高樓,越來越多,景物從她眼前飛掠而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尉律的車子從馬路彎進一棟高樓的入口,她只來得及看到建築外種了許多別具南洋風情的高聳椰子樹,第一眼,她已經覺得這個環境很舒服。
他們經過透明玻璃圍成的警衛室,有效率的管制閘門緩緩開啟,車子滑進地下停車場,駛進寬敞的停車格。
尉律的公寓在十樓,豪華的銀色邊框雙扇大門有種很高級的感覺,空間既大又明亮,她在紐約租的便宜公寓當然不能比,起碼有三倍大,前陽台還放了一組喝咖啡的藤桌椅。
左右環顧,白允芃立刻愛上室內的木質地板,感覺很溫暖,她一直討厭磁磚地板,偏偏她在紐約的住處就是冷冰冰的磁磚。
兩個孩子立刻定在電視前,加恩很有哥哥的模樣,轉到卡通頻道陪惠兒一起看。
她對依偎在一起的兩個孩子露出微笑,更加深信自己的堅持是對的,甚至感覺加恩的表情已經柔和多了,不像在尉家時那麼冰冷。
她到廚房檢查了一下,里面全是高級亮紅色的櫥櫃和大理石地磚,該有的都有,只缺一些食物和日用品,還要買些鍋子,不過不急,她可以明天再去添購。
不過,既然讓她看到了咖啡壺,也發現了咖啡豆,不煮一杯咖啡豈不太虧待自己了?
她興致勃勃的打開放咖啡豆的透明真空罐。
「也給我一杯。」
她轉身,看著跟進來的男人。「廚房很漂亮,看樣子應該沒有開伙過吧?」
「沒有。」他在黑色花崗岩台邊的高腳椅坐下。「我出國前住在這里,唯一食物是酒。」
她沉默的把水加入咖啡壺里。
可想而知他在離婚後過著怎麼樣的頹廢生活,光是想象他一個人在這間空蕩蕩的公寓里醉得不省人事,她就感到心痛不已。
三年了,無論他怎麼斷論她的罪,她仍深愛著他,這點不會改變。
客廳里傳來惠兒被卡通逗笑的咯咯聲,是那麼溫馨,那麼可愛,但他們卻對坐著,寂靜無聲的喝咖啡,空氣里暗潮洶涌,誰也沒開口。
總算,兩個人的馬克杯都見底了,她振作了一下,站了起來。
「你回去吧。」她看著尉律,眼神盡量平淡,不讓他看出她有多麼渴望這里就是他們一家四口的小家庭。「我會跟加恩好好聊一聊,如果你想孩子們的話,明天再來看他們。」
對于這點,他不可置否,只把一個通訊行的提袋遞給她。「這是你的手機,已經開機了,號碼寫在使用手冊上。」
訝異在她眼眸一閃而過,她接過提袋,垂下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避免自己流露出笑意。
「謝謝,我想我用得到。」
尉家的男人,根本不懂體貼為何物,他,顯然是進步了,這可不容易啊。
不過,他們明明一直在一起,他是什麼時候去買的?難道是去美國找她之前就買好了嗎?
所以,他篤定她會跟著他回來?
「每天早上七點,我會來接加恩去學校,然後再去公司,放學則由司機去課輔美語班接他,時間大約六點過後。」
「你要去公司?」她感到一陣錯愕。
一直以來,他都不把他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放在眼里,甚至是惡意的放蕩來惹他父親生氣,現在竟會這麼積極?
「因為金融風暴,公司的情況有點困難,而尉衡的婚姻也……有點問題。」他不太情願的提到了異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