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獨生女,想找個人拌嘴都沒有對象,幸好鄰居很多,不然以她活潑外向的個性,她會無聊死。
「我有四個弟弟。」辜至酷再度被動回答。
嘴巴說著,但他的腦袋並沒有閑著,深海般難以捉模的眸子繼續研判著,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要他娶她那麼「單純」嗎?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態度為什麼可以那麼從容不迫?
她不是「有求」于他嗎?
震懾于他的權威感,或者說震懾于這間位在聯通環球集團大樓第四十六樓的四十坪寬敞辦公室也行,她應該跟大多數的人一樣,面對他就會自動皮皮挫才對吧?
可是,她從走進來到現在,沒有半點要開始怕他的意思。
黑色辦公桌後的辜至酷濃眉一挑,雙手緩緩交迭成尖塔。
他可以視為挑戰嗎?
不必問了,因為他的腦內組織已經自動把她歸類到「待挑戰」的項目里去。
沒錯!絕對的自找麻煩。
誰叫他天生就愛不可能的任務,明知道這種麻煩事應該越早打發越好,但他卻該死的想知道,她為什麼不怕他?
在他沒有弄清楚前,他不會那麼快打發她走。
「哇!四個?」荳蓮眼里跳月兌出一抹興奮的光芒,她熱烈的扳著手指頭。「那你們家就是五兄弟嘍?你媽怎麼那麼會生,一連生了五個男生啊?好厲害哦!」
像她老媽就不行,四十六歲那年生了她之後就再也下不出第二顆蛋了,害她只好變成孤單小孩。
「但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他不自覺的說出了他童年時,母親常叨念在口中的心願。
「哈∼」荳蓮眼楮一亮。「孟嬸也一樣耶……哦,孟嬸是我家附近的鄰居啦,她生了四個兒子,比你家少一個,但她常常說,她情願用她四個兒子換我一個,因為她生病時,只有我會熬稀飯給她吃。」
「听起來,妳在山上的生活很不錯。」看著她璀亮靈活的眸子,他巧妙的把主題拉回來。「听著,或許我可以給妳一筆足夠的生活費,讓妳回山上過安穩的日子。」
「那怎麼行?」她雙眼霍地大睜。「你我非親非故,我不可以收你的錢。」
奔至酷狹長的眼眸冷然一瞬。
不可以收錢,但可以叫我娶妳是嗎?
壓住滿腔的不以為然,他很「有情有義」地說︰「但是妳父母都過世了,現在妳無依無靠……」
「所以你得娶我,這是我爸媽臨終前的願望。」荳蓮順順的給他接下去。
一瞬間,辜至酷嘴角揚高了。
撇開兩人之間有沒有感情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嗎?身為辜家的人,他是絕對不可能娶她。
他匪夷所思的表情令荳蓮聳了聳肩膀。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可是,這是我爸媽臨終前的願望,我已經答應他們了,所以我必須要做到。」
當然啊,見到他本人之後,她不認為他會娶她。
他的面貌出眾,有點酷冷,外型……怎麼說呢?
他們山上根本沒有像他這種的人。
他看起來很有權威感,而她所認識的人里面,最有權威感的人就是她的高中校長了,但他跟高胖的董校長又一點都不像,所以她很難將他定義耶。
「但我不是妳,妳的承諾不代表我的。」他忍耐地說。
荳蓮定定看著他,眸子里有股坦率和純稚。「可是我爸媽說,你也答應他們了耶。」
懊死!
奔至酷挫敗的握起拳頭。
他也答應了他們,這就是癥結所在!
「我那時根本不知道他們會提出這種要求……」他緊蹙著眉峰。
那年他大二,回台灣度假,為了挑戰自我,所以他見鬼的去人生地不熟的梨山探險,結果差點被凍死。
是那對姓莫的夫婦救了他,而他又見鬼的堅持要報答他們,所以把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名貴男表交給他們,並見鬼的留下連絡方式和一張他親筆寫的「保證書」,還見鬼的說──
「相信我,我辜至酷有生之年,無論你們對我有任何要求,我都會做到!」
而現在,那個「要求」來了,但他一點也不想「做到」……
「辜先生,你想反悔嗎?」荳蓮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瞅著他問。
這人怎麼這樣啊?
她好失望哦,爸媽眼光很差哦,居然要她跟這種顯然想要逃避責任、言而無信的男人結婚……
唉,她又不是乞丐,雖然家毀了、爸媽死了,但她有雙手,可以用自己的勞力賺錢養活自己啊。
她之所以千里迢迢的從山上來台北找他,只是為了遵守她對父母的承諾罷了,真的只是這樣。
她知道他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可是她並不是來貪圖他的錢,但他的態度卻好像她在半路認有錢親戚似的,她爸媽還說他是個很懂得感恩的年輕人,他們很放心把她交給他。
在她看來,他一點也不懂感恩,恩人的女兒在面前,他卻只想打發她走,還有,他是長得很好看,可是哪里年輕了?
蓮啊,妳放心吧,那個年輕人跟妳很相配……
爸媽的話浮現眼前,荳蓮這時覺得他們當時的眼楮一定是月兌窗了。
要不是有爸媽的這句話,讓她鼓足勇氣前來,要不連她自己也覺得貿然跑來「認丈夫」這種事很瞎,不過承諾就是承諾,她答應爸媽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如果我派人整修好妳的家和果園,妳肯回山上去嗎?」辜至酷刻意忽略那刺耳的「反悔」兩字,直接跟她談條件。
莫荳蓮說莫氏夫婦在聖納台風中,因為死守果園而被倒塌的房舍壓成重傷,在醫院急救了兩天,最後仍宣告不治。
丙園和他們的家也一並在風災中摧毀,現在根本不能住人,更慘的是,大多數當地的果農都這樣。
如果他替她把房子修好,把果園也重建好,然後再給她一筆她一輩子生活都不成問題的……呃,安家費……
那麼她應該很樂意回到自小長大的山上吧?畢竟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台北不屬于她。
「噯,你還沒听懂嗎?辜先生──」荳蓮用一種「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的眼光看著他。「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跟我結婚就行了。」
見鬼!
奔至酷忍住快飆出口的髒話。
懊死的「什麼都不要」!
一旦跟她結婚,她就等于「什麼都要了」,不是嗎?
當她成為他的妻子,要什麼沒有?
他不懂,救他時的莫氏夫婦,看起來已經有五十多歲了,從那時候距今起碼也十年了。
也就是說,他們如果健在,現在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家。
他們怎麼會有一個像莫荳蓮這麼小的女兒呢?
她說她今年才剛從高中畢業,本來打算在果園幫父母的忙,不打算升學了。
換句話說,她才十八歲,或者更小,可能只有十七歲。
他怎麼可以娶一個小他整整一輪的少女?
沒錯,這就是他之所以不能跟她結婚的理由,她太小了,他不能娶她,他們之間一定會有代溝,更何況他的心里有別人。
凌芷珊是個不錯的女子,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約定,但如果沒意外,他妻子的人選就是她了。
他們志同道合,她也是IM的股東之一,她成熟、幽默、利落果斷,他很欣賞她,他們常一起吃飯、喝咖啡、看電影,討論工作。
即使現在他不得不回到台灣,但他們天天都會在MSN聊幾句,他也藉此知道IM的消息,畢竟那是他創辦的,他對IM有份割舍不下的感情。
他打算回美國之後跟她再進一步發展,而且在不久前,他才在閑聊之中詢問她有無回台灣工作的意願,畢竟她的家人也在台灣,如果她能回來,那麼就是最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