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霖今年已經高二了,被母親寵得無法無天,功課吊車尾不說,還會欺負她這個做姊姊的。
有幾次她去打掃他房間時,發現他不但會抽煙,還偷藏,這些事她沒有告訴寵小弟的母親,反正說了母親也不會相信,只是她擔心,弟弟遲早會闖出大禍。
「我當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劉芳如苛刻的瞪著女兒。「不要以為我沒辦法治妳的壞心眼,妳這就給我出去買報紙看求職欄,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朱幸兒默默的拿了鑰匙走出公寓大門,外頭寒風吹來,她擦掉不知不覺掉下的眼淚。
為什麼要哭呢?
她不是老早就對自己做好心理建設?被開除了,母親不會輕易饒過她……這些她不是早預期到的嗎?
可是當她站在客廳中央被怒火沖天的母親一罵再罵時,她仍然感到傷懷,連一句安慰和鼓勵的話都沒有,那個只會責罵她的人,真的是她的母親嗎?
買好報紙,她回到家,客廳的燈熄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間不到兩坪的斗室,除了單人床和小衣櫥,沒有多余的裝飾品。
這個家有三房兩廳,主臥室是她父母睡的,另外兩個房間是她妹和小弟的,她的房間原是儲藏室,所以小得不能再小。
不知道為什麼,母親總是看她不順眼,從小到大從來不曾對她和顏悅色,對她說話總是用吼的,她若做錯事總是一巴掌就飛過來,將她的自尊和渴望母愛的心踐踏在腳底。
每當她在母親那里受到委屈時,總是希望有一天發現那個老是苛責她的女人不是她的親生媽媽,其實她是個孤兒,她是被這個家領養的,如果是這樣,她相信自己會好過許多,也能夠理解母親偏心的理由。
從小,弟妹有的,她都沒有,而弟妹沒有的──被母親打或罵,她都有。
小時候有好幾個假日,父母帶著弟妹高高興興的去游樂園玩,她得留在家里打掃,弟妹的生日年年都有大蛋糕和禮物,而她的生日卻沒有人記得。
這幾年,母親變本加厲的對待她,不準她念大學,要她高中一畢業馬上去工作,理由是,家里的錢是要留給弟妹念大學和留學用的。
目前的情況是,小她一歲的妹妹福兒在念大二,有個要好的學長男朋友,過著玫瑰花般的人生,將來還要出國留學,而她,卻困在失業的潮流中,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怎麼走。
相差一歲的姊妹,命運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
她好害怕,害怕和妹妹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害怕只能羨慕的看著妹妹完成學業,尋覓到完美的人生伴侶,而她卻只能困在小鮑司里,日復一日過著毫無色彩的生活。
雖然內心充滿恐懼,但她又好無力,因為她根本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她的人生彷佛操控在母親手中,而不愛她的母親老早就打算犧牲她的人生了。
她,要如何扭轉自己的命運?
第二章
經過整整半個月四處踫壁的奔波,朱幸兒的工作還是沒著落。
她並不懷疑這個社會的工作機會越來越難求,只是更加認清自己能力的不足,因為不足,所以人家才不錄用她,她沒什麼好怨的。
只是,每每她求職不成的回到家,母親那責備的眼神讓她連吃飯都覺困難,感覺自己是只米蟲,是只沒有貢獻力、只會浪費糧食的米蟲……
她的手機在她發呆時響起,一接起來,彼方傳來輕快的女聲。
「哈,小姐,好久沒妳的消息了,特別打電話來關心妳一下。」
「思渝……」她忽然又感傷又感動。「听到妳的聲音真好。」
錢思渝是她唯一的高中死黨,長得美,家里又有錢,還很有正義感,因此當別的同學都因為她內向不已,懶得跟她做朋友時,她絲毫不嫌棄她,和她當起了手帕交。
她們的友誼已經維持了好幾年,即使現在兩人各分東西,她出了社會,而錢思渝進了醫學院,她們還是保持著聯絡,每隔一個月會見一次面,平常則通通電話,對彼此的情況都很了解。
「怎麼了?妳的聲音好像怪怪的。」錢思渝敏感地問。
思渝不愧是她唯一的閨中密友,她也不想對好友隱瞞自己的處境。「我被旅行社裁掉了,找了半個月還找不到工作。」
「老天!」錢思渝在那端叫了起來。「那妳媽不就天天給妳臉色看?妳那可惡的弟弟肯定整天都欺負妳嘍?」
「還……還好。」她避重就輕的說︰「找不到工作,我自己壓力也很大,很怕永遠找不到工作。」
「妳喲──」錢思渝沒有往下說,心知再說下去,只是在幸兒傷口上灑鹽罷了。
她和幸兒那麼熟了,當然知道幸兒失業,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不會是她難過的源頭,如果家人肯給予一些關心鼓勵,暫時的失業就當放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年紀輕輕的幸兒可以重拾書本念大學啊。
可是幸兒的母親異于常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她把女兒當繼女來對待,根本不可能容許幸兒在家不工作。
「這樣吧,我來幫妳介紹工作。」錢思渝很爽快的提出建議。
「真的嗎?」朱幸兒整張臉龐都亮了起來。
「最近我听堂姊說,她的秘書助理走了,正要找人遞補,妳剛好可以去試試,我明天就打電話給她。」
「秘書助理……」她躊躇了。「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放心!」錢思渝胸有成竹的說︰「我堂姊跟我很好,只要我開口,她一定OK,再說,有她罩著妳,我也比較放心。」
既然思渝這麼有把握,她也不想再推辭了,現在的她只求有工作機會就好,至于進入公司之後要做些什麼,她可以慢慢的學。
嗯,對,可以慢慢學,她相信勤能補拙,只要她用心,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幣上電話之後,她覺得心情頓時輕松起來。
心情一放松,她終于一掃半個月來的陰霾,有了寫羅曼史故事的心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養成了寫羅曼史的習慣,其實故事里的女主人翁就是她自己,借著女主角走遍世界各地遇到的一段段動人又浪漫的愛情故事,滿足她對愛情的憧憬。
以前,她喜歡看日劇,覺得日劇很浪漫,後來,她迷上韓劇,刻畫深情的韓劇總能輕易的打動她,于是她開始嘗試把浪漫的感覺寫成故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享受編織愛情故事的樂趣,這也是她唯一感到幸福的時光。
然而,她雖然喜歡寫愛情故事,但卻不曾作過投稿的大夢,她寫羅曼史是寫給自己看的,只要自己能再三回味就好,並不希冀能夠公諸于世,而且她也沒那個勇氣投稿,還是自己看就好。
打開抽屜,她要拿寫羅曼史的本子,忽然之間看到一只黑皮夾擱置在她的抽屜里。
「天哪!」她瞪大眼,連忙拿出皮夾。
她當然記得這是她在那間大飯店的沙發里撿到的皮夾,只是已經過了半個多月,這皮夾的主人一定早就急壞了吧?
她暗罵自己的胡涂,那天原打算結帳時將皮夾交給飯店的櫃台人員的,最後卻忘了這回事,直接把皮夾帶回家。
回家之後被母親罵了一頓,又花了好多時間看求職欄,居然就這麼忘了她把皮夾放在抽屜里,準備隔天要聯絡皮夾主人之事。
再多的自責都于事無補了,事不宜遲,她得快聯絡人家!
她連忙打開皮夾,尋找可聯絡的線索。
這是一個男用長夾,深黑色,皮質甚好,看起來像是用了很久,但質感仍在,皮夾里除了信用卡和證件,約莫有兩萬塊現金,都是兩千元的面額,一迭薄薄的,並不佔空間,也不影響皮夾簡約的外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