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挑剔的性格,使他這個企業家第二代青出于藍,將商氏帶領得比他父親在世時還出色。
他無疑的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但是當他的情人卻令人感到窒息。
沒有溫柔言語,沒有貼心關切,他不擅長對情人噓寒問暖,也覺得不必要,地球仿佛繞著他運行,世人都要配合他的腳步。
他太出色了,他的妻子必須八面玲瓏、面面俱到,稍有差池都不行。
像他這麼完美的男人,應該有個名門淑女來與他匹配才對。
雖然他愛她,極愛、極愛,對她的家人也都照顧得很周到,但他從不表露出來,總是放在心里。可情人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懂,他怎麼會喜歡像她這樣的女子?她知道自己的缺點,她沒有主見、心軟、易感,就算再給她一百年的時間,她也無法培養出豪門大少女乃女乃的氣魄和手腕。
其實她對伴侶的要求並不高,她只想與心愛的人開一間小小的、溫馨而足以溫飽的店,生一、兩個孩子讓屋里充滿笑聲,這樣就夠了。
奢華的宴會根本不適合她,她更無法做好一個在賓客間周旋的女主人。尊浩一心要將她培養成上流社會的貴婦,怎奈她真的力不從心哪……
她輕輕嘆了口氣,拿出鑰匙,預備打開車門。
「為什麼嘆氣?」
斑大的陰影忽然籠罩住她,乍然出現的男性體魄令她一驚,鑰匙掉落在地,她慌張回頭,神色如驚弓之鳥。
彎刀濃眉緊擰,俯身瞪著受驚的她。
她不快樂。
他足足跟蹤了她兩天,發現她連一絲笑容也沒有。
他原想听風子的話不要沖動,現在是忍無可忍才現身。
是因為那家伙不在台灣的關系,所以她就無精打采嗎?還是在商家的生活讓她變得這樣半死不活?
他將她調查得十分仔細,她即將成為商家未來女主人的來龍去脈,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十年前,夏文權帶著兩個女兒跑路到了台北,隱姓埋名就為了躲避地下錢莊的債務追討。
他應征到商家雜工的工作,主人家不知他的來歷,可憐他無處棲身,便讓他們一家住進商宅的佣人房。
三年後,在英國求學的商尊浩畢業歸國,見到十九歲的小淨。
又過了兩年,商父因病去世,年輕的商尊浩正式接掌商氏集團。
翌年,地下錢莊終于輾轉尋到了夏文權,商尊浩出面替他還了大筆債務及高額利息。
小淨二十三歲那年,夏文權動了換腎手術;同年的聖誕節,她與商尊浩在家中舉行簡單的訂婚儀式,確定了彼此的名份。
從訂婚至今,已經三年了,他們卻遲遲未舉行早該舉行的婚禮,原因不足為外人道,連征信社也查不出來。
「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夏淨而軟弱的靠著車門。「我們不是……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不清楚。」他徐緩的說,伸手扶住她無力的肩膀,深情的眸子,定定鎖住她。「一點都不清楚。」
充其量,商家不過好狗運的收留了他們父女三人罷了,商尊浩用金錢償還了夏文權龐大的債務,就妄想以此換取小淨的一生。
那債務並不是天文數字,區區幾百萬新台幣,以他現在的能力,他可以雙倍奉還給商尊浩,讓她回到他身邊。
「我我……我要回家了。」
兩人肢體的接觸,使她反應如著火般,慌忙跳開。
有力的指掌托起她的下顎,他專注地看進她眼里,要她無所遁形。「你在怕什麼?還是,你在逃避些什麼?」
她逃無可逃,在車與他之間,被他困住。「求求你放我走,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挑起眉,與她談條件。「我知道你的未婚夫不在台灣,要我放過你也可以,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要證明,證明小淨還是愛他的。
甚至他還要賭上對自己的自信,她不但還愛著他,也為他守身如玉,她沒有對商尊浩獻身。
「什麼地方?」
出于本能,她知道就算跟他去了,往後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但她更知道,若不跟他去,他會固執地與她耗在這里,她永遠也回不了家。
彎刀從容的,勾起他們重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你去了就知道。」
***
天母的單身男子公寓,從未有女性造訪,這里連圓月也不曾來過,陽剛得十分徹底,也髒亂得十分徹底。
玄關處亮著一盞暈黃的壁燈,看得出來是間高級公寓,裝潢也很有品味,但屋內卻雜亂得令她目瞪口呆,茶幾上至少有十個空啤酒罐,還有一些空面杯沒有收。
「這是你住的地方?」
一問出口,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了解他這些年來過得如何,有沒有好好的吃、有沒有好好的愛護身體,又為何沒有回石盤鎮接掌凌門,反而在台北開了賽車場?
若不是那天在銀狐見到他,她還不知道他在賽車界佔有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令她十分吃驚。
她真的太孤陋寡聞了,原來他也算是名人,關于他的消息在某些賽車志上常可以見到,她卻忽略了這麼多年。
她對賽車一竅不通,開設銀狐是尊虹的主意,頗有商業頭腦的她看準了賽車場有潛力,因此商氏鼎力投資。
因緣際會,使她與彎刀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高興嗎?我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否則這里不會這麼亂。」他盯著她,眼里的很清楚。
她突然感到心慌,回避他灼熱的目光,低首模模沙發的扶手,又模模壁畫的框沿,就是不敢與他視線相接。
「你都二十八歲還沒有女朋友,伯父、伯母不但心嗎?」
好不容易擠出這麼一句話,她以為很安全、很得體,不料,下一秒竟被他狠狠扯進懷中。
她驚呼一聲,雙拳抵著他胸膛。
惱火的黑眸注視著她,冷冷地說︰「我最心愛的女人失蹤了十年,我找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有時間再交別的女朋友?」
他目光陰驚瞪著她,手臂將她扣得死緊,她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的問︰「不是說好我跟你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他揚眉一哼,有狂妄的霸氣。「沒有那回事!」
「你答應我的……」她試圖和他講道理,雖然這很難。
「我騙你的。」他清晰的回答她,長手將她的縴腰攬向自己,低頭吻住他渴望多年的紅唇。
舌尖探入貝齒之間,深吮丁香小舌,不斷糾纏翻攪。
她忘情的閉上了眼楮,熱燙的快感令她喘息不已。
這感覺她並不陌生啊,如此熟悉的氣息,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味道……她放松了假裝許久的心防,把自己全然交給他。
他是她的戀人,最初的戀人……
灼人的唇吻了又吻,終于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
她做夢似的望著他,心跳劇烈激蕩,唇瓣腫腫的。大眼有些迷蒙。
額頭輕抵著她額頭摩挲,他的聲音里有百味雜陳的揪痛,「小淨,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喃喃低語。
才粗喘漸息他又再度吻住她,寬厚大掌同時覆住她胸前。感受到比她少女時代更豐盈的酥胸,他再也忍不住了。
在他身下,她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十六歲的少女,那麼真心誠意的將初次獻給她最在乎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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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了十年的缺口,終于補上了。
好久沒睡得這麼沉穩,當鳥聲啾啾,他一點也不意外自己醒後,再不見小淨的身影。
她走了。
房子被她收拾得干干淨淨,居然連他不知道堆了多久的贓衣服也洗得雪白,曬在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