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了嘴,再笨也發覺不對了。
「你……你是指我嗎?」他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魯莽。」綺霞咬著唇,輕聲抱怨。「我是回家辦我弟弟的喜事,你不分青紅皂白想到哪里去了。」唉,自己真要把終身托付給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嗎?
「我——我是一時情急,你別生氣。」範榮笨手笨腳地執起綺霞的手賠不是,流露出他對她深濃的情感。
原來他們……
眾人恍然大悟。
「吻她!」鏢師們開始奮力鼓掌叫好。
「天哪……」桂荷喃喃自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沒想到連她們二八高齡的霞姐都找到歸宿了,她得加把勁才行,沒魚蝦也好,她要好好鄭重的考慮考慮,嫁給小吳當少老板娘的可能性。
襄兒感染了屋里的歡樂氣氛,溫暖的笑意在她唇角輕漾,一直沒停。
驀然間,有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手,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她輕輕依靠過去,如果此生能在這里就這麼度過,于願足矣。
農歷年前,範榮和綺霞也成了親。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洞房就設在駱家鏢局,新郎、新娘和大伙一起喝酒慶祝,談笑風聲。
範榮是豪邁不羈的漢子,綺霞也是不拘小節的女子,兩個人最後手牽著手進入洞房,喝不過癮的賀客則繼續留下來喝到過癮為止。
駱無峻和襄兒沒有加入劃酒拳的那一群鏢師之中,他們在園里散步,今夜風雪初停,白雪覆蓋在落盡葉片的樹木上,屋檐上也滿是白雪,湖水雖然結冰,但還看得到淡淡月影。
「霞姐今天真漂亮。」
襄兒想起自己當新娘的那日,那日她身不由己,面容愁煩,一點新嫁娘的歡容都沒有。
但霞姐不一樣,她嫁給心愛的人,整個人容光煥發,嬌艷動人,不必搽胭脂水粉就美得叫人目不轉楮。
駱無峻擁她入懷。「你當我駱家新娘那一天,也會跟霞姐一樣美。」
夜涼如水,她依緊了他,滿足的輕嘆一聲。
幸福離她這麼近,上天對她太厚愛了,原以為此生不會有愛人的權利了,沒想到卻讓她覓得如此伴侶,她再也沒有所求了。
「要不要到擒月樓看看?」他忽地問她。
她嘴角漾出微笑,點了點頭。
于是他帶她上了擒月樓。
這是她第一次到擒月樓來,回想起她初到駱氏鏢局的那天,霞姐告訴她,這是他的住所,她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踏進這屋里來。
「這里真雅致。」襄兒贊嘆。
里頭的布置與前幾個院落都不相同,玄關掛著湘妃竹簾,鏤空雕花的窗子,柔和的簾幔,考究的桌椅,一架水晶屏風後頭是舒適的床。
「這是我娘親手布置的。」
襄兒輕輕撫過牆上的字畫和瑤琴。「駱伯母蕙質蘭心,可惜你不常住在這里。」
空著這屋子,太可惜了。
「你喜歡的話,我們成親之後就住這里。」他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進懷中。「你喜歡畫畫,這里清靜,可以讓你安心作畫,我出外押鏢時,你便在這里乖乖等我回來。」
「可是這麼美的屋子,我也想讓霞姐、桂荷、夏大嫂她們來坐坐,我們可以在這里談天說地。」
她勾勒那個畫面,幾個女人泡一壺茶,或下棋,或練琴,笑語回蕩,悠閑地過一下午。
「你是這里的女主人,由你做主。」
他毫無意見,他所想的與她不同。
日後每當他必須押鏢遠行時,想起家中有她在等待,那種歸心似箭的滋味……原來心里住了一個自己所愛、所在乎的人,感覺會這麼溫暖。
襄兒仰起小臉。「你在笑。」
「對。」他不否認。
她伸手,輕輕描繪他俊挺臉型,指間拂過他好看的薄唇。「無峻,你最近的笑容多了,跟我初認識你時,大不相同。」
「都是因為你的緣故。」他捉住她的小手按在胸前,黑眸牢牢鎖住她如水雙眸,認真而專注。「我是長子,也是獨子,自幼少年老成、性情嚴肅冷漠,直到你來了,把歡笑帶進我的生命,有你相守,我知道自己再也不會一個人。」
襄兒的臉蛋嫣紅如醉,她只喝了一點點酒,卻因為他的話而醉,胸口暖洋洋的,有吻他的沖動!她不知道自己真有勇氣這麼做——主動吻他。
但是她做了,她踮起腳尖,熱烈的獻上自己的紅唇……
纏綿一夜,襄兒最後倦極累極,心滿意足地依偎在駱無峻懷中睡著。
擒月樓安靜清幽,兩人相擁而眠,起來時見日光已照進屋簾,窗外初雪已融,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襄兒揉了揉眼,滿懷依戀的望著身旁的駱無峻,他還在睡呢,她伸手輕輕踫了踫他挺直的鼻梁,多好看的一張臉……
「早,娘子。」
他忽然開口,然後將她摟入懷中。
襄兒驚呼一聲,下一刻已被他緊緊摟在胸前,「我吵醒你了?」
他但笑不語,攫住她的紅唇,給她一記深吻。
吻著吻著,他的雙手再度游移到她身子上,輕輕她。
她嬌羞地閃躲他的攻掠,昨夜的歡愛讓她一回想起便羞紅了臉。
難道他還要?
才在想,他已溫柔的吻她,濕潤的吻一路印上她美好的耳垂和縴細的頸項……
雲雨過後,她像個小妻子般的為他著裝。
她喜歡這樣服侍他,這讓她心里滿滿的,無比踏實。
「大家不知道我們在這里,恐怕現在正翻天覆地的在找我們呢。」襄兒笑道。
忽然她臉一紅,想到若大家知道他們昨夜在這里同枕共眠,那……
她不敢再想,而駱無峻已牽起她的手。
「你餓了吧?」他們並肩走出擒月樓。「我今天要到馬場走一趟,那里不適合女子去,你在家中等我回來,晚上我們去賞梅。」
「好。」襄兒正安心這里離主屋遠,不會被人瞧見,一抬眼卻看到桂荷迎面而來。
她羞得想躲在駱無峻身後,未成親,先洞房,這與禮教不合哪。
別荷瞪大了眼,她原是來打掃擒月樓的,沒想到卻——
「襄兒、少鏢頭,你你……你們……」她結結巴巴,心里隱約有譜,卻不敢隨便下定論。
「進去打掃吧。」駱無峻神色自若的吩咐。
「是、是!」桂荷一溜煙地跑掉了,做賊心虛的人倒像是她。
「你嚇著桂荷了。」襄兒輕輕抱怨。
駱無峻愉快的逸出笑聲,他並不介意桂荷把她看見的傳播出去。
「路上小心。」襄兒送駱無峻出門,細心地替他攏好皮裘,之後又輕輕地撫撫飛箭,對他們兩個依依不舍。
「外頭冷,快進去。」
她點頭,又看了駱無峻一眼才進門。
還有幾天就除夕了,局里的鏢師都已返鄉,只剩幾個沒家的留在這里。
襄兒無心無緒的繞回屋里,看到範榮和綺霞衣著整齊,像要出門的樣子,旁邊還擱著些紅紙包著的禮物。
「範大哥、霞姐,你們要上哪兒去?」
綺霞帶著新娘子的嬌羞微笑,「今天範榮陪我回門。」
「襄兒姑娘,你看我這身衣服如何?」範榮緊張得很,生怕自己儀容不整,無法討得岳父母的歡心。
襄兒贊許道︰「很好,很得體。」
範榮放心了,露出笑容,「那就好。」
「快走吧,那些禮物提著,我爹娘最重視禮節了。」綺霞連聲催促,怕誤了回門的吉時。
襄兒目送他們這對歡喜冤家出門,轉回院落想去找小雪兒玩,昨天一整天都沒見著小雪兒,她可真想念她。
夏善的院落里一反常態,空蕩蕩的,連平時夏大嫂呼喝小雪兒的聲音都沒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