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鼎奇有條不紊地報告著。
他是樊舞陽的秘書,年方二十八的他年少有為、擁有哈佛大學的管理學位,做事一向精明冷靜,是樊舞陽自擔任要務後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知道了。」
她站在辦公桌後隨手翻動著會議資料。
她修長窈窕的身段在百葉窗上投下一個美好的剪影,長長的睫毛低垂著,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康鼎奇看著她,輕聲問︰「要替您準備宴服嗎?」
近來他的頂頭上司常心不在焉,他好幾次撞見她對著滿桌待處理的資料發呆,出神的境界與她過去對工作的狂熱判若兩人。
這種現象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似乎,仿佛從一個多月之前,她從東京出差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幸好她還不曾離譜的耽誤過工作,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以前那個談到工作,美麗的雙瞳會發出獵狩光芒的樊舞陽,現在時常出現落寞神情的她,跟以前比實在差太多了。
「晚宴服?」樊舞陽抬頭看了康鼎奇一眼。
康鼎奇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
「晚上您要替元先生接待來自新加坡的光明集團高總裁。」
「哦。」樊舞陽明白的點點頭,看看自己利落的套裝,再抬眼直視她的得力秘書。「我穿這樣很不像樣嗎?」
「是不合宜。」康鼎奇再度感到無奈。「席設星光法國餐廳。」
「好吧,那就替我準備一套晚宴服。」她沒有異議,掃了一眼時鐘,開始動手整理桌面凌亂的資料。「該開會了吧?」
等待的同時,康鼎奇看著她匯整文件的玉手。
白皙的右手中指戴著一只奪目的紅寶石戒指,那是他今生見過最美麗的寶石。
他記得,那只紅寶石戒指從一個多月前她從日本回來後就出現在她手指上。
他經常看見她瞪著寶石緊蹙眉心,就像那顆寶石有多麼困擾她似的,幾次見她瞪完寶石拿起電話又放下,一副十分掙扎的模樣。
到底她在煩些什麼呢?
這不是身為下屬的他該管轄的範圍。
他只希望她可以快點恢復正常,要不然整個總企劃中心現在一片死氣沉沉,戰斗力減弱許多,再這麼下去,舞陽這個總執行長的位子恐怕就要換人坐了。
「走吧。」
樊舞陽對康鼎奇審視她的憂心目光視若無睹,拿起整理好的公文夾率先走出辦公室。
從她的背影看來,剪裁利落大方的套裝,黑緞般的長發清爽地束起,怎麼看都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白領麗人。
她踩著漂亮的淑女高跟鞋走進寬敞的會議室,原本在交談中的與會人士立即鴉雀無聲。
「元小姐。」
昂責記錄的另一位女秘書恭敬地把會議流程呈上。
樊舞陽尋常的走到自己的主席座位前,驀然間,有道灼熱的逼人目光讓她下意識的掃了全場一圈。
一名高大俊挺的東方男子坐在其中,強烈的震驚罩上她所有的感官,她身子一僵,幾乎搖搖欲墜。
那名年輕男子看到她如此反應,從容的逸出一抹笑來。
他噙著一抹泰若自然的笑容,但是那抹笑容很怪異,仿佛有種要透視她的意味,那樣大膽、無情,帶著譏誚的嘲弄。
四目交投,視線越過所有人在空中交會。
樊舞陽恍速電擊般,震撼地立于原地,一顆心火速跳動。
「我來介紹。」公關經理笑盈盈地開口,誤以為這對年輕的俊男美女一見鐘情,正在進射愛的火花。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總執行長,樊舞陽小姐;而這位呢,是即將並購矽谷財團的日本第一集團——豐州集團現任的副社長,宮馭征先生。」
爆馭征緩緩起身,嘴角依然噙著笑意,他伸手至她面前,用迫人的目光迎視她。
「你好,樊小姐,幸會了。」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凌厲的眼光牢牢的鎖住她,那股旺怒烈恨卻是不容忽視的。
她無法靜下心來,與他再相見才知思念那麼深、那麼濃。
她深深吸了口氣,試圖平息心中紊亂的情緒。
她知道,該來的躲不掉,是自己要給他一個交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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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人的會議室靜得沒有半點聲響,會議已經結束後,所有人在樊舞陽的示意下全部離開。
「你把會議主持的很好。」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贊美她。
不過,這當然是反話,事實上,他心痛極了。
事情怎麼會這樣?他的小舞兒居然是紐約商場上聞名的小血豹?
當他請的私家偵探交給他那份完整的報告時,他震驚至極,一整天都翻了無胃口,不敢相信事實的真相。
那日早晨,體貼的不打擾她的睡眠,他逕自出發前往沖繩島開會。
誰知道結束會議卻得知她失蹤的消息,他憂心如焚,差點把整個東京都翻過來。
地毯式的搜索之下,仍然一無所獲。
她沒有像前一次那樣自己回來,她完全失蹤,沒帶走半件他送給她的衣物飾品,唯獨帶走了以紅星之愛瓖成的寶石戒指。
就因為這樣,他非找到她不可。
如果她留下戒指,那麼或許可以解釋為她不想嫁給他,可是她將戒指帶走,他相信她心中仍是對他有情。
于是他繼續瘋狂的找她,找了半個月,思念與焦急讓他迅速消瘦。
他無法處理公司的事,也無法踫千騰幫的幫務,逼得他外公只好出來主持大局。
婚禮的籌備暫時擱置,新房的裝潢也停工,一切就像在與時間抗衡般,一分一秒地消逝,她還是沒有出現。
他不要就這麼認輸!
他不能接受她就這麼憑空消失于他的生命之中,他狠狠的發誓,就算她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首!
于是他發出高額的懸賞,超高的獎金讓那些微信社擠破頭替他找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終于找到她了,也讓自己陷人更痛苦的境地。
原來世界上根本沒有元舞兒這個人,元舞兒是樊舞陽假扮的,她的目的只是為了要得到他母親擁有的紅星之愛。
他震驚震怒,復而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讓他又愛又恨的她。
于是,他決定有計劃的並購紐約矽谷財團。
他先是派人和元氏集團談合作事宜,然後千里迢迢來這一趟。
這麼大費周章的設計一切,就是要听听她怎麼說。
幾經折騰,他終于見到她了。
然而在初見的那一剎那,他就發現了一個事實。
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恨她,有的只是深切的渴望和思念,不管她是元舞兒或者樊舞陽,他只想把她帶進懷中,狠狠的吻她!
樊舞陽看著他,很明白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可以解釋。」她清了清喉嚨。
「解釋什麼?事情不是很簡單嗎?」他抬起下顎,半眯起異眸。「一個任務!你要的就是一顆寶石,和感情無關,如此而已!」
她的心一緊。
「不是的……」
她無法接受他的說法。
一開始,她並沒有想到會和他產生感情,也沒有想過要利用他的感情來獲取紅星之愛。
她的目標是豐川由香,一直是豐川由香,她扮演溫婉的元舞兒也是因為豐川由香喜歡溫馴乖巧的女孩,絕不是為了要投他所好。
可是事情發生了,他的溫存、他的體貼、他的魅力讓她心動了。
她——同樣也愛上了他,這是她可以控制的嗎?
他冷酷的指責對她並不公平哪。
「那麼是如何?」他節節逼近她。「難道你要否認你假扮元舞兒的事實?還是要否認你沒有帶走紅星之愛?」
他的指責讓她頓覺軟弱。「這個戒指還給你,我想……我們以後沒必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