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右手伸給她,一派的紳士雅痞作風。
賀醒程稍稍猶豫了一秒鐘,若拒絕他的好意恐怕又會被反應敏捷的他嘲笑為此地無銀三百兩,其實順水推舟接受他難得的禮節又何妨?自己那些法國朋友和英國朋友不都是這麼對待淑女的嗎?
「謝謝。」她語氣友善的先預支謝意,並要自己將一路上的沉悶氣氛給忘掉,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讓高堤表現他的親切。
原本她只是要將手掌放入高堤手中罷了,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當她整個人跨出車廂後,高堤的修長大手竟以極其迅速又極其自然的姿態護住了她的腰,而高大的他若在不知悉的外人眼中看來,此刻他就像是將她摟在懷中似乎的親昵,他就是這麼大膽的將她摟著進門。
「高堤——」她微微掙月兌他的懷抱,不自在的想要抗議,但是捫心自問,其實更令她不自在的是那份蠢蠢騷動的情潮,在他調侃微眯卻又閃著銳利光芒的注視下,她感到招架無力而唇頰生嫣。
「我不是蓄意佔你便宜,純粹一番好意。」高堤沒理會她的古怪,他逕自指指門內玄關處一大片光可鑒人的地磚,一臉牲畜無害的說︰「看到沒有?早上才打過蠟,很滑,你自己小心。」
賀醒程無法反對他的說法,因為室內的地地磚的確看來來光滑得像隨時可以穿上溜冰鞋溜冰。
「謝謝你的提醒。」她只好僵硬的這麼說,窘迫的任由他將自己摟到了沙發上就定位,而糟糕的是徐峰岸就坐在客廳里。
「嗨,你好!」她敷衍的朝徐峰岸打招呼,露出一個馬虎至極的笑容,而徐峰岸那種狐疑兼復雜的眼光也令她相當不舒服。
他把她想成什麼了?手段高明的狐狸精?笑話,高堤又還沒有結婚,人人都可以追求他,徐峰岸憑什麼把她當成第三者,再說事實又並非如此……喔,見鬼的!她似乎想得太遙遠了。
「峰岸,看護她絕不能再受傷的責任從現在開始屬于你。」高堤很獨裁的交代完畢,簡簡單單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你——」徐峰岸對接手看好賀醒程的小CASE沒有異議,倒是對高堤的去向比較有意見。
從前他也是認為沒必要太清楚的知道對方的行蹤,但是自從有一次高堤不聲不響的失蹤達五日之久後,他就開始習慣性的去掌握高堤的行蹤。
「和若桐有約。」高堤似乎很清楚徐峰岸要問的是什麼,他很快的給了解答,便頭也沒回離開了。
听到高堤將車子駛離的聲音,屋子里的兩個人同時都感到百味雜陳,賀醒程尤其覺得自己像個驢蛋!罷才當她的想像力在無邊無際的發揮時,原來高堤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去會他的紅粉知己、他心愛的女人。那個黎若桐,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這是一家格調相當高尚的餐廳,歐式精致的擺設,在燭光與銀器、水晶器皿的光澤互相輝映氣氛中,衣著入時的紳士淑女盡情的享用雅致晚餐,輕柔的音樂搭配幽柔的燈光,整體說來是令人無從挑剔的。
斑堤的主菜——挪威鮭魚,他連動都沒動,倒是那杯白酒已被他品奇得所剩不多。
「怎麼了,今天沒胃口吃魚?」黎若桐體貼的問,「你要不要另外換個餐?今天的蒜烤牛排似乎不錯,挺香的。」
斑堤笑了笑,「不必管我,其實我現在最想吃的是麻辣火鍋。」
「你剛才怎麼不說呢?」黎若桐停止了刀叉的動作,看著高堤面前那堆原封不動的食物,覺得又好氣又笑,「吃辣我雖然不太行,但還滿喜歡那種刺激的感覺。」
「說說而已。」高堤微微一笑的說,「女朋友生日去吃麻辣火鍋慶祝,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她笑了,「你明知道我不會介意那些。」
斑堤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輕哼著︰「若桐,我還不想在你七十歲的時候,當你對著滿堂兒孫回憶起二十六歲那年的生日,居然是被他們爺爺帶到一家其貌不揚的麻辣火鍋店中去消磨掉的,那多殺風景!」
黎若桐自然又被他給逗笑了,笑完,她竟有感而發的嘆息了︰「其實生日只是個可以相處的借口罷了,你可能沒有感覺到,但是,這個月我們只見了兩次面,而其余的時間里,我們都在各忙各的,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斑堤沉默了半晌,他啜了口酒,把玩著酒杯,「或許我們該考慮結婚。」
她錯愕的愣了愣,訝異于他給她的答案。
結婚……這遙遠的兩個字,她連想都沒想過。
「為什麼提到結婚?」黎若桐咬咬嘴唇,心中掠過一陣不安,「你確定你想要一個固定的婚姻生活?」
「那不重要。」高堤淡淡一笑,他沉穩的說︰「結婚後你就不會感到見我的時間太少,你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生個孩子,這麼一來,寂寞就不會再來侵犯你。」
剎那間為什麼她會覺得心好痛?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他們結婚,爾後他們生子,共同組織一個家庭……可笑的是,這些藍圖的出發點都沒有他自己,全都是為了她!
因為她的寂寞而娶她、因為她的孤單而與她生兒育女,那麼他呢?高堤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就沒有自己的喜惡嗎?
黎若桐看著他,神情躁慮的開口了,「我想我們該先弄清楚一件事,我……」
斑堤的行動電話適時的響起,打斷了她鼓起勇氣的厘清。
「我是高堤。」
她看著他接起電話,看著他眉宇微皺的听對方說話,再看著他掛掉電話,然後他站了起來。
「若桐,對你很抱歉,我有急事必須先走,晚上我給你電話,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黎若桐無奈的看著他迅捷的買單後離開餐廳,而他是那麼周到又一臉歉意,自已又能埋怨什麼呢?
其實早在他接起電話之前她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約會中途拋下她一個孤伶伶的,高堤早就是這方面的累犯。
黎若桐百感交集的嘆了口氣,自己心中想傾吐出的那些心事,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有機會說出口……
午夜三點整
斑堤疲憊的回到賀宅,他很意外客廳的燈還亮著,而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這幢屋子沒人是夜貓子,那麼說來,他猜得到,也可想而知廳里的人是誰。
他的猜測沒有失靈,沙發里那個裹著條毛毯在看影碟的人果然是賀醒程。
「出院太興奮,所以睡不著?」高堤隨手月兌掉風衣掛在衣架上,不經意的往她身邊坐下。
他應該去洗個熱水澡,不然就是直接躺到床上去才對,但賀醒程身上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使他想停留在這個客廳里,尤其是像這樣與她肩並肩的坐著。
「興奮而睡不著的人該是你吧,半夜三點。」她眼楮從高堤進門後就一直盯著熒幕沒有看他,語氣冷淡漠然。
「幫里有事。」話出口後,他也訝異自己的「解釋」,雖然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卻已與他慣常的作風迥異。
「我了解,黑道戲碼里總是會有很多意外的,不是嗎?」賀醒程語氣更加嘲弄,似乎對他的行蹤說明不以為然。
斑堤注意到了,原來她正在欣賞的影片就是赫赫有名的「教父」。
「提醒你別將現實與生活混淆,你所看的只不過是戲而已,現實中的黑道是一種無孔不入的危險,在黑道只能同流合污,不可能有義氣。」他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索性點起一根煙,緩緩吞吐著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