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絳雪倒抽一口氣。「怎會如此?」
「後來我才知道,他雖尊貴為王,卻因為國內多年來的戰事憂心不已,早已患了不治之癥,宮廷御醫也束手無策。」
「這麼說來,他是在找尋下一任君王,才會特地在慶功宴上如此下令?」景絳雪不得不這般猜測。
「是或不是,這答案已隨著他的逝去埋入土里,無人能知。」拓跋狩執起她的小手,在掌心磨蹭,好為她略微冰冷的手帶來暖意。「我只知道,既然為王,就要確保國土、人民安全,之前那些紛爭與戰事,絕對不許在我的統治下再度發生。」
景絳雪轉過身,看著他專注、嚴肅的神情,「成戟國在你的統治下,一定會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他的雄心壯志定會成真。
拓跋狩凝視著她,好半晌才豪邁大笑。
景絳雪眨眼,不明白他為何要笑。她方才所說的話一點都不好笑,是發自內心的。
「看來過不了多久,你的身與心皆會屬于我。」
景絳雪俏顏緋紅,低頭不語。
「好了,我也該離開。」拓跋狩站起身,往門扉方向步去。
「你要去哪里?」景絳雪跟著站起身,往他奔去,小手緊捉著他的衣袍,怎麼也不願放開。
拓跋狩挑眉,「這麼不願我離開?」
景絳雪咬咬唇,不知該如何啟口。
她獨自一人待在這偌大的殿堂內,沒有任何人陪伴,也無人可交談,老實說,真的有些寂寞。
好不容易見他前來,可是他才待沒多久就要離去,心里總有些不舍。但這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拓跋狩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以指尖輕撫著她輕咬著的唇瓣,逼得她放開,就怕她咬傷自個兒。
「有什麼要求,盡避開口,我定會為你辦妥。」
「我可否要求一名婢女作伴?」
拓跋狩擰眉,這是他的疏忽,竟忘了為她安排。也對,應該有名宮女前來服侍她的生活起居。
「立即為你安排。還有什麼要求?」他挑眉再問,直覺得她好像還有些話要對他說。
「今晚……你可會陪我就寢?」她小聲地問。
他已經好幾日不曾回來就寢,夜里失去了他溫暖的擁抱,獨自一人躺于炕床上,怎麼也難以入眠。
拓跋狩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
景絳雪听見他豪邁的笑聲,羞得就要轉身離開。
拓跋狩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俯身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柔聲低語,「放心,今晚我便可處理完連日來堆積的奏章,與你一同就寢。」
她的大膽要求,他怎能不為她達成?就算無法將奏章處理完畢,也一定會飛奔前來,擁著她入眠。
景絳雪俏顏緋紅,輕點著頭。無論多晚,她都會等他回來。
拓跋狩這才轉身推門離去,唇畔勾勒的笑,一直沒有隱去。
第四章
于升殿,文武百官整整齊齊排列著,沒一個敢喧嘩逾禮。
拓跋狩身著以金線繡出的龍紋黑袍,支肘坐于龍椅上,听著底下文武百官逐一稟報上奏。
「王,濱河下游河口,河道日漸阻塞,日後恐將引起水患,人民將會受到威脅及損失,期盼整治。」
「王,萬萬不可行。」此時,一人揚聲反對。
拓跋狩眯起利眼,瞪向太尉昆仲,「為何不可?」
「濱河多年來未曾傳過水患災事,若是謝太師判斷錯誤,此舉不但勞民傷財,還有可能造成民怨,萬萬不可!」
「喔,那依太尉所言,可是要等到日後產生水患,本王再派人前去整治,如此一來才不會引起民怨?」拓跋狩語氣中的嘲諷,任誰都听得出。
昆仲噤了聲。
「派人前往濱河下游,仔細查明河道阻塞的原因,如果要整治,就交由謝太師全權處理。」
「王英明。」謝太師領旨,滿意的退下。
此時昆仲再提,「王,本國多年前因為戰事不斷,造成國庫虧損,可否派人前去開采刃祈山的礦脈,以補回缺失?」
刃祈山礦脈種類繁多,產量豐沛,只要誰能領旨前去開采,自然可從中獲利,是個肥缺。
「太尉,想不到你竟如此擔憂國庫,這真是本國人民的福祉。」拓跋狩抿唇冷笑。
其他文武百官也暗自竊笑,昆仲的企圖太過明顯,王又怎麼可能看不穿?!
「臣不敢。」
「你跟隨先王南爭北討,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如今又如此擔憂國庫狀況,本王特將你調為太傅,立即就任。」
眾臣一听,莫不倒抽一口氣。
太傅是文官之首,等于丞相,而太尉則是武官統領,握有兵權。王這麼做,意圖明爭暗降,解除兵權。
昆仲神色驟變,萬萬沒料到拓跋狩竟會出此猛招。但他此刻是王,而身為臣的他,不得不從。
心里雖不滿,但他也只能叩首答謝,「多謝王。」
「至于你方才的提議,本王會讓解晉去執行。只要發現有人意圖將礦脈據為己有,或是中飽私囊,絕不寬待,立即處斬。」
「王,太尉的空缺不宜拖延,在下提議由李慕就任。」一名將軍揚聲提議。
「準。」
昆仲皺緊眉。何時拓跋狩已獲得眾多官臣的支持?李慕、解晉更是他身邊的人,如此一來,他手中就握有千萬兵權,亦掌管國土內所有礦產。
他還以為新上任的王沒有什麼作為,將會被他玩弄在掌間,沒料到反倒是他被將了一軍。
拓跋狩,不容小覷。
「王,冊後大典,微臣已決定好良辰吉日,就在五日後的辰時。」禮部尚書恭敬的稟報。
「嗯。」拓跋狩唇瓣微勾,神情柔和。
想起景絳雪先前所說的話,就讓他等不及想立即奔回龍延殿,將她緊緊擁入懷,相擁而眠。
眾臣一見拓跋狩竟展露笑容,詫異得再也開不了口。
萬萬想不到在戰場上強悍威武的王,竟也會有如此神情。看來,他十分喜愛那名即將成為王後的女子。
而究竟是哪位女子竟能讓王如此鐘愛?文武百官皆想弄個明白,但是關于那名女子的事,就連籌辦冊後大典的禮部尚書也無從得知。
「眾臣可還有事要上奏?」見無人揚聲,拓跋狩隨即站起身,「退朝。」逕自步下玉階,離開于升殿。
眾人這才開始議論紛紛,究竟王要立哪名女子為後?先前未曾听說過王對哪名女子有興趣,就連後宮也無任何佳麗存在。
被王封為冊後使,具體負責冊立王後事宜的禮部尚書,更成為眾臣追問的對象。
「王後是誰?已經進宮?」
「你們都甭問我了,我真不知那名女子的身分。王只吩咐我這麼做,我自然得照他的旨意去辦妥,哪敢多問?」
包還有不少人前來,假意祝賀,實則嘲諷,「昆太尉,不,是昆太傅,恭喜你升官啦!」
昆仲怒氣沖沖,揮袖離去。
待他一回到宅邸,用力拍打桌面,心頭的怒氣怎麼也消不去。
抽出置于牆面的一把利劍,巴不得馬上沖入金麟宮內,取下拓跋狩那顆礙眼的火紅頭顱。
此時一名男子自內堂步出,見昆仲拔出利劍,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立即向前,好言相勸。
「您何必如此動怒?傷身啊!」
昆仲看著陪伴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軍師洪達,「你有所不知,那家伙竟將我升為太傅,奪去兵權,擺明了就是明升暗降,我怎能不動怒?」
洪達皺眉。這一招使得好!
原本還以為那紅發的男子憑借著一身好武藝,只懂得殺戮,才能稱王,沒料到他竟也工于心計。
「他還讓以前跟隨在他身旁一同作戰的一名副將成為太尉,另一人則是前去開采礦石,如此一來,整個成戟國就完全歸他所有。」昆仲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