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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江山 第15頁

作者︰季可薔

衛士輪班守夜,無名則獨自斜躺于屋頂,居高臨下。

他思索著方才夜宴時,真雅拋下的話,對他而言,無異于瞥鐘。

她不會成婚,更不會因愛而婚,她的婚姻,只能是對國家社稷有益的政治勢力結合,也就是說,會是樁斤斤計較的買賣。

這可傷腦筋了,他一介草民,有何勢力可言?無權無勢的他,該如何謀人再謀國?

「師父,你當真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他幽嘆低語,伸手揣懷,正想搜尋糖球時,忽聞一聲尖銳哨鳴。

下方的衛士都當是夜裊啼叫,不以為意,他卻知悉這是某種呼喚的暗號。

他悄悄躍下屋檐,沿著寢殿後側,來到一叢草木後。

一個中年男子昂然孤立,一襲藏青色的衣衫,腰飾細致寶玉,墨發梳髻,面容剛朗,隱含一股肅殺冰冷的傲氣。

男子看見他,隱隱一曬。「你來了。」

「師父。」無名躬身為禮。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小拉拔他長大的師父,洛風——教他讀書識字,傳他武功劍術,在這世間,算是他唯一的親人。

洛風打最他,見他身著希林軍服,英姿爽朗,似笑非笑地勾唇。「這身衣服,倒是很適合你啊。」

無名回迎師父的目光,看出他眼里毫無笑意,黯然斂眸。「師父說笑了。」

「事情的進展怎麼樣了?」洛風冷聲問。

無名簡約略述別來一切。「……她說,她不能婚,即便成婚,結合的對象也必須于國家社稷有益。」

「是嗎?」洛風諷哼。「也就是說你毫無進展,到如今尚且不能動搖一點她的芳心?」

無名一凜,苦笑。「弟子無能。」

「你不是無能,是不肯認真!」洛風譏諷地評論。「我將正事托付于你,你該才會當是一場游戲吧?」

「弟子不敢。」

「她要勢力,你當我們沒有嗎?希林朝廷上下,還埋著多少我們的暗樁,你不會不曉,只是還不到現身的時候,只要你成了事,到時他們自會呼應于你。」

「弟子知曉,可是——」

「女人家話說得再硬,姿態擺得再強悍,終究還是女人,她們的心就是軟,就是貪戀愛情,軟的不成,你就不會強取豪奪嗎?無論如何,先把她的人、她的心,據為己有里」

話說得簡單,強取豪奪,難不成要他站污她的清白嗎?她不一刀殺了他才怪!

無名暗嘆,但只是沉默,不予辯駁。這世上他唯一不能也不想反抗的人,只有眼前這一位。

從小他便視其為父,雖然他很清楚,對方從未將他當成兒子看待。

「你以為我何須忍辱負重,在這小小的衛國為官?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你成大業,多少人仰望著你能繼承他們所認定的王,帶領他們建立豐功偉業,你可莫令大家失望。」洛風語重心長地教訓他。

「是,弟子知道了。」

「接下來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隨機應變吧。回去吧,免得他們找不到你,心生懷疑。」

就這樣嗎?師父不問他一聲近來過得好不好?又或者,讓他也問候幾句?

「師父,您——」他明了口睡津。「身子無恙吧?」

「怎麼?」洛風清銳地掃他一眼。「你希望我身子不好嗎?」

不是那樣,他只是……想跟親人多說幾句話而已,他們算是親人吧?

他困難地囁嚅。「就快入冬了,天涼夜寒,師父您請多保重。」

「我的身體不勞你費心。」洛風對他的關懷並不領情。「你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這才重要。」

無名一凜,喉間如噴著黃連,漫涌一股難言的苦澀。「是,弟子當然明白……什麼最重要。」私情事小,江山事大,從小師父便是這麼教誨他的,他不該忘。「師父請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那就好,去吧!」

他頗首默然旋身,走了兒步,禁不住回頭望,師父的身影己去得遠了,沒入蒼茫夜色。

走得好快,走得……還真快。

無名牽唇,淡淡地、淡淡地笑著。

衛國國君盛情款待,幾次殷切慰留,真雅難以推辭,便又多住了幾日。

這期間,衛國垂相親自領她參觀安養城內城外的建築設施,經過這次圍城教訓,衛國打算在王城外加闢一條護城河,丞相請真雅給予意見,她亦不吝提出自己的看法。

除了外交公務,衛國王室亦邀請她出席宴會游獵等活動,三王子叔南總是自告奮勇充當護花使者,就連衛國太子也常借故來獻殷勤,若不是他己有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追求攻勢怕是會比王弟更加猛烈。

這些貴族子弟對真雅的仰慕,無名都看在眼里,每每發出不屑的冷哼。

約莫一句之後,真雅當面向衛國國君表達辭歸之意,國君相當不舍,但見她回國之意堅決,也不好再挽留。

是夜,衛國宮廷召開一場盛大的歡送宴,隔日清早,同樣由衛國太子率領一干朝巨,送她出王城。

真雅回歸軍營,點兵遣將之後,大軍浩浩蕩蕩出發,開拔回國。

「終于能走人了。」

無名與真雅並髻而騎,在馬上仲了個大大的m腰,仿拂得到渴望己久的解放。

真雅好笑地瞥望他。「就這麼悶嗎?」

「你當然不悶啦!」他努努嘴,懊惱似地回她一眼。「鎮日不是三王子邀你賞花,就是太子陪你游獵,天天耳畔听的都是甜言蜜語,嘴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還喝遍了人家王宮珍藏的好酒……嘖嘖,我瞧你是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吧。」

她無語,默默睇他。

「看什麼?」

「我瞧你近日,似乎心情不太好。」

「有嗎?」

「你一向好玩,對衛國宮廷里的游樂卻一點也不感興趣,酒不能喝就哭了,這幾天看你連吃飯也不怎麼有胃口。你是不是病了?不舒服?」

他病了?不舒服?

無名一窒,心跳郁惱得漏了一拍。

是啊,他是很不舒服,卻不是身體,而是心。他的心很悶,悶透了,至于原因,他自己也無從理會。

正因不曉得這股郁悶從何而來,才更悶!無名抿嘴,一聲不吭。

「怎麼不說話?你病了嗎?」

「哼。」他撇過頭。

真雅錯愕,睦視他這近乎孩子氣的舉動,這是在同她鬧別扭嗎?

「無名。」她揚聲喚。

他裝沒听見,自顧自地欣賞沿途風光。

「無名?」

他索性用手指掏掏耳朵。

確定了,這男人真的在耍脾氣。真雅自我檢討,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能歸論奇人異士性格都難免有些孤僻。

想想,她不禁莞爾一笑。

他听見她的笑聲,驀地轉回頭來,瞪她。「笑什麼?」

她但笑不語。

他醚噠眼,露出受傷的表情。「你這是嘲笑我?」

是啊,她不否認,又是一聲輕笑。「吃糖吧。你不是說,心情有點苦的時候,吃點糖最好?」

很明顯,這是把他當孩子哄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男人豈可如此自甘遭受輕賤?

他忿忿地伸手入懷,取出揉成一團的紙袋,里頭包著兒穎糖球。

吃就吃,他怕她嗎?他拈起一穎糖球,拋向空中,用嘴去接。

連吃個糖都能出這麼多花樣!她實在想笑,笑音逸落,如珍珠滾落玉盤,清脆悅耳。

她這一笑,震動了兒名近身的衛士,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就連遠在百步之外的曹承熙亦察覺到不對勁,熾熱地注視她。

真雅一凜,驚覺自己當眾失態,連忙斂容,整肅神情。她借口自己倦乏了,躲回專屬的篷車里,避開眾目睽睽。

第6章(1)

自己是怎麼了?

在篷車里,真雅薰點香爐,飲茶讀書,卻是隱隱地心浮氣躁,難以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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