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她懂了。
簡藝安微惱地瞥視身旁的男人,他還真是老謀深算。「光拿下我們的婚戒,恐怕也不能引起什麼注意吧?現在不戴婚戒的夫妻那麼多。」
「當然不會只是這樣而已。」他輕聲一笑,倏地踩下煞車,強烈的後座力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差點撞上。
「干麼突然停車?」她瞪他。
「你下車。」他指示。
她一愣。「為什麼?」
「前面有家夜店你看到了吧?進去喝酒跳舞。」
她為何要去喝酒跳舞?簡藝安直覺想反駁,但一轉念,立時恍然,驚愕地瞪他。「你該不會是要我……」
「你挺聰明的,這麼快就猜到我的用意。」他贊許。「從今天開始,你要天天跑趴,能玩多瘋就多瘋,盡量放浪形骸,最好能被那些八卦媒體拍到不檢點的照片。不過你要記住,尺度還是要保持在限度以內。」
「意思是我頂多只能勾引一下男人,玩玩曖昧游戲,但不能真的讓你戴綠帽。」她諷刺地接口。
「沒錯。」他作勢拍手,湛眸流動笑意,像夜空調皮閃爍的星子。「你真的很上道,藝安,現在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你要我變成一個蕩婦。」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為難,畢竟你一向那麼正經八百的。」他揶揄。「不過我需要一個離婚的理由。」
所以就要她變成一個不守婦道的妻子,好讓他這個無辜的丈夫屆時能以受害者的姿態訴請離婚。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得太難听的,到時我會說是因為我們個性不合才決定離婚。」
就算離婚,他也要展現紳士風度,維持他愛家愛老婆的絕世好男人形象,確保輿論的同情。
一念及此,簡藝安不禁憤慨。這男人實在太自私了,結婚離婚都要佔盡優勢,不肯吃一點虧。
「你就不能為我想一想嗎?因為那種理由離婚,跟古時候不貞的妻子被丈夫休離有什麼不同?你要我以後怎麼做人?」
「我不覺得你需要煩惱這種事。」他奇怪地望她,彷佛覺得她的顧慮很多余。「跟我離婚以後,你不再是我們柯家的長媳,也不是『恩宇集團』未來繼承人的太太,你不再是上流社會的貴婦,只不過是個普通公務員的女兒,我想媒體對你應該不會有什麼興趣。」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悄俏掐握掌心,努力壓下在胸海泛濫的怒潮。「我不必擔心什麼形象問題,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柯牧宇感受到她的不愉,眉宇收攏。「你干麼一副這麼委屈的樣子?跟我結婚,你不也得到不少好處?至少你爸投資失利虧空的大筆公款,是我幫忙補的,你的車子是我買的,我不是還給你一張卡,隨便你刷嗎?」他頓了頓。「說到這個,你真的可以多刷一點的,不用跟我客氣,看你愛買什麼就買什麼。」
沒錯,在物質的給予上,他的確很大方,她也很感激當初他願意伸出援手,挹注她父親虧空的公款,讓父親免于身敗名裂的危機,但無論如何,他這樣的要求仍是傷了她,他不懂嗎?
簡藝安氣惱地咬牙。「好,就算我不去管別人怎麼想好了,那我爸呢?他如果知道我在外面那麼墮落,一定會很難過的。」
「我知道你一直是你爸心目中乖巧的好女兒。」在孝順這點,她可比他強多了。柯牧宇自嘲地尋思。「這樣吧,為了彌補你受的委屈,離婚後我再多給你一筆贍養費好了。」他自認大方地提議。「我這麼做,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仁至義盡?她愕然凜息,不敢相信。
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自以為是的話?好傲慢的男人!他一定從來不曾真正受挫過吧?以為什麼事都得順他的意嗎?真的好可恨……
「你會配合我吧?」他問話的口氣篤定,顯然不認為她會不識相地拒絕。
簡藝安暗自冷笑,低垂羽睫,收斂眼里的鋒芒。「我知道了。」
「很好。」他滿意地頷首,先行下車為她開門,不忘最後囑咐一番。「記住,玩得瘋一點,不要扭扭捏捏的,男人不喜歡呆板無趣的女人。」
這麼說,他覺得她很呆板無趣?
因為她不會瘋,不懂得玩,因為她努力扮演好一個優雅可親的貴夫人角色,因為她盡量代替他這個冷淡的兒子孝順公公,因為她不像他的前女友那樣出身美國名校,聰明又懂得施展女性魅力——所以,她很無趣。
簡藝安旋過身,傲然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走向丈夫指走她進去「表演」的夜店——是的,她會用心表演,保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但可別以為他能就此平平安安地擺月兌她。
「柯牧宇,你知道嗎?其實我也可以使壞的……」她低喃,揚眸望向勾破夜幕的新月,唇畔漾的笑,也如月光一般冷冽清透。
真正的她,他還不認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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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紅杏出牆,童話婚姻終于幻滅?
斗大的標題配上一張略顯模糊不清的照片,是這期八卦周刊的頭條報導。
柯牧宇一面喝咖啡,一面瀏覽唯恐天下不亂的聳動內文,起初有點漫不經心,卻是愈讀愈有興味。據執筆的記者描述,他一向端莊自持的妻子在這陣子成了夜店之花,甚至被某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常客冠上「妖精」的稱號,說她跳舞的姿態極嫵媚,宛若誘人的海妖。
簡藝安?妖精?
柯牧宇好笑地挑眉,簡直無法想像,記得初次見到她,她死板板地穿套裝、梳發髻、戴眼鏡的模樣,差點沒令他倒盡胃口。
當時他很同情雇用她當秘書的夏語默。男人將一個女人放在身邊,除了要借她的才,也該養自己的眼,而她看不出才氣,也無法令人眼楮一亮。
若不是為了某個特殊原因,他當初絕對不會與這般無趣的女人簽訂婚姻契約,可那些常泡夜店的男人好像不作如是想。
或許他該贊美她演技不錯。
柯牧宇嘲諷地尋思,繼續往下讀。記者筆鋒一轉,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感嘆這世上果然沒有所謂的童話故事,連他們這對幸福美滿的模範夫妻婚姻都會出現裂痕。
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看來他這個老婆還不算太呆板。他微笑,正想撥電話贊許妻子幾句,門扉忽地傳來幾聲清脆的剝響。
宋綺紅探身進來。「牧宇,開會時間到了。」
「嗯,我知道了。」他依然捧著雜志。
她注意到了,反手帶上門,款擺腰肢走向他。「你也看到報導啦?你老婆最近怎麼回事?天天泡夜店,動不動就喝得爛醉,身為豪門媳婦,居然還敢那麼不知檢點!」
「是我要她這麼做的。」他淡淡一句。
「為什麼?」她驚愕地瞠眼。
「還不懂嗎?」他嘲弄。「這樣我才方便離婚。」
「啊。」宋綺紅想了想,總算領悟了,望著他,驚嘆地搖頭。「你這男人還真是壞啊。」
他不置可否,手握滑鼠登出電腦,然後接過她遞來的會議資料。「大家都到齊了嗎?」
「是,都到了。」
「準備幾壺咖啡,這場會恐怕要開很久。」
「是,我知道。」
柯牧宇走向位于集團大樓最高樓層的會議室,刷卡進門。這間會議室專供集團高層主管使用,通常用來召開機密會議,這次會議攸關一樁籌備將近一年的並購案,進來與會的只有公司少數幾名核心人物,所有討論內容出了會議室,一律嚴格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