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至風不適合你。」他忽略她的怒意。
「你說什麼?」
「我不明白你看上他哪一點。」他漠然低語,單手把轉著玻璃水杯。
「你當然不明白。」于香韻壓抑脾氣,要不是顧忌身在公眾場合,他又是飯店住客,她可能早就發作了。「至風的優點不是你這種冷冰冰的人能了解的!」
他凝視她,許久,直到眸海浮出一扇冰山。「你不用這麼急著為男朋友辯護。」
于香韻怔住,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她是怎麼了?為何如此激動?她悄悄掐握掌心,跟胸口翻騰的情緒對抗。
她真的很不喜歡如此赤果果昭示心情的自己,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她習慣了隨時戴好面具。
「你……你不應該干涉他人的隱私。」她努力找回冷靜,淡漠地揚嗓。「這樣很不禮貌。」
「但願他值得你這麼愛他。」他冷冷回應,招手喚來服務生,在帳單上簽下大名跟房號,站起身。
她氣惱地盯住他挺直的背影。「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聞言,步履微凝,卻沒有回頭——
「你很快就會懂的。」
第三章
UncleAngel,他向我求婚了!
雖然有點快,但他說,他第一眼見到我就知道我是他的真命天女,那天,他以我為模特兒拍攝的作品,也在攝影比賽中得獎。
他深信,這代表我們倆今生注定。
UncleAngel,我很喜歡他。
雖然他有時候有點孩子氣,不定性,像風一樣四處流浪,但他總能逗我開心,他說,我是他歸屬的岸。
UncleAngel,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他的求婚呢?
絕對不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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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台北忙個展的事了,晚上能不能陪我一起吃個飯?」電話那端,跳來劉至風略帶撒嬌意味的聲音粒子。
于香韻不禁會心一笑,瞧了瞧桌上堆積如山的待辦文件,以及坐在沙發上,等著和她開會的管理顧問,只能輕輕嘆息。
「對不起,我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
「多晚呢?」
「開完會,我還有很多公事要辦,起碼要到晚上十點以後吧。」
「那些公事有那麼重要嗎?就連你的未婚夫要離開了,你都舍得不來送一送?」
未婚夫?于香韻秀眉一揚,伸手掩住話筒,壓低嗓音。「你還不是我的未婚夫,OK?」
「就快是了。」劉至風顯得很不平衡。「如果不是你那個怪叔叔百般阻撓,你早就是我今生的新娘。你啊,永遠是UncleAngel第一,我第二——不不不,是工作第二,我頂多只能排第三。」
「好啦,別念了好嗎?」于香韻好笑地抿唇。「不然這樣,等我忙完以後,再去找你吃宵夜?」
劉至風停頓一秒。「算了吧,你忙你的好了,忙完早點回去休息,免得女乃女乃罵我虐待你。」
「好吧。」于香韻感激男友的體貼。說真的,要她拖著一天的疲憊去約會,確實很難受。「那就先預祝你明天一路順風,個展成功嘍!」
「謝啦!那你去忙吧,拜拜。」
「拜。」
于香韻掛上電話,唇畔還淡淡勾著笑意,給自己兩秒的時間回味方才對話里的甜蜜余韻,然後便迅速收凜思緒,望向等待她的管理顧問——
「葉總經理,你的建議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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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料得不錯,我想葉亞菲應該會建議‘水晶集團’找個白衣騎士(WHhiteKnight)。」
當于香韻正和管理顧問開會的時候,梁冠雅也在Villa的書房與自己的特別助理文森商議對策。
「白衣騎士?」主子的推測令文森十分意外,綠眸閃爍興味。「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想辦法尋求別的買家?」
「不錯。」
為什麼?文森好奇地尋思。
自從一九八○年代,企業並購的浪潮在美國興起第一波風暴以來,市場上已逐漸發展出幾項反並購的策略,包括「毒藥丸」、「黃金降落傘」、「驅鯊條款」等等,「白衣騎士」雖然也是重要的防衛策略之一,但一般企業未必樂于采用。
因為所謂的「白衣騎士」,不過是公司所能找到的另一個比較值得信任的買家而已,結論是公司的所有權仍會落入外人手中。
「我不懂,如果劉玉萍堅持不肯將公司賣給我們,又怎麼會同意賣給別人呢?」
「有兩個原因。」梁冠雅淡淡解釋。「一是因為就台灣現行相關的法令條款來說,其他幾種策略都受到比較大的限制,不太適合。另一個原因是,劉玉萍的確寧願把公司賣給別人,也絕不會賣給我們。」
「為什麼?是因為她特別討厭我們嗎?還是因為我們是外資,她不信任?」
「她的確不信任我們,但跟我們是不是外資沒有關系,而是——」
「怎樣?」
因為她或許跟師父有私人恩怨。
梁冠雅默然不語,沒有將心中的懷疑宣諸于口。
這只是他個人的推理,憑借的是與師父及劉玉萍的對話中得到的蛛絲馬跡,正確與否還不能判斷。
何況,師父那人自尊心強,就算他與劉玉萍之間真的有私人恩怨,他也不會承認。
「總之,你先去調查劉玉萍私人的人際關系,她如果要找白衣騎士,八成是找自己信得過的老朋友,你去查查誰最有可能與她合作。」
「是。」文森頷首,見主子不肯多解釋其中緣由,也就不再多問,反正梁冠雅的判斷一向正確,他很服氣。
「對了,我請你去調查劉至風這個人,查得怎麼樣了?」梁冠雅忽問。
「已經查到了。」文森交給主子一封文件袋。「這里頭有征信社查到的資料以及一本他的攝影作品集。」
梁冠雅接過,瞥了眼,暫時先擱在一邊。
文森訝異。「你不打開來看看嗎?」
「我待會兒再看。」梁冠雅漠然回應,端起咖啡杯,若有所思地啜飲。
竟然不肯當著他的面看文件,難道是怕自己在他面前泄漏情緒?
好奇的疑團在文森胸口累積,霧茫茫的,讓他有股沖動想撥雲見日。
從三天前接下這件任務時,他就一直想問了,主子干麼調查劉至風?雖說他是劉玉萍的孫子,也掛名「水晶集團」的董事,但根本不管公司的事,這次並購案,他根本就是局外人,毫無影響力。
「Boss。」遲疑半晌,文森還是問了。「劉至風會影響我們這次的行動嗎?」
「我想不會。」
「那你為什麼要調查他?」
「我只是想盡量多掌握一些訊息而已。」梁冠雅不疾不徐地說道,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扉放肆地灑進來,在他俊雅的臉龐瓖上金色光圈。
文森眨眨眼,更難看清主子臉上的神情。
「沒事的話,你先去忙吧。」主子下逐客令。
文森也只得壓下滿腔疑問,乖乖閃人。
直到書房內只剩他一個人,梁冠雅方打開文件袋,首先取出里頭的攝影作品集,一頁頁快速翻閱,直到看到某幅作品,他才停泊目光,仔細欣賞。
這幅作品,是以一個側坐的女人為模特兒,她在潮起潮落的沙灘,靜靜看海,晨光暈著她臉蛋,霞色成了妝點頰畔的胭脂,而她的唇瓣,似分未分,似笑非笑,如一朵拂曉時分獨自偷偷綻放的玫瑰。
那是笑嗎?她正笑著嗎?
愈是細看模特兒,梁冠雅眼神愈深沉,他發現自己很想弄懂她唇畔這朵謎樣的笑,她想著什麼嗎?或者是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