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不起,我騙了你。雖然離合約期滿還有一個月,不過如果你想解約,我可以把錢都退給你。」柔荑自楊品深掌間抽出。
他木然垂首,審視自己空落的掌心。
這雙手,究竟曾經確確實實抓住餅什麼?
「我從不毀約。」沉默許久,僵抿的唇總算吐落機械化的語音。「既然約已經簽了,就執行到約滿為止。」
***獨家制作***bbs.***
夜晚的酒館總是煙霧彌漫,好讓都會的男男女女在此看不清彼此的真心,更容易牽扯一段段零負擔的桃色關系。
但楊品深仍然少上酒館,他不談情,不說愛,不屑扯謊,即便是短暫的露水姻緣,也嫌麻煩。
這家位于東區的LoungeBar,是他唯一肯光顧的夜店,除了這間店是魏元朗的朋友開的,也是因為女主人擁有許多珍貴的爵士樂唱片,為店里營造出慵懶宜人的風格,來這里喝酒,很舒適,很自在,很合店名「EnjoyLife」的情調。
是夜,他難得主動約魏元朗來此,兩個大男人坐在角落的L形沙發上,要了一瓶威士忌,幾碟點心,對飲小酌。
「說吧,找我什麼事?」喝干一杯後,魏元朗爽快地問。他很清楚這個好友不是愛閑扯淡的人,沒事不會約人瞎聊。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見。」楊品深若有所思地開口。
「什麼事?」
「關于你曾有個前女友為了事業『放棄』你那件事,是真的嗎?」
「拋棄就拋棄,不用替我說得那麼好听。」魏元朗擺擺手,坦然自嘲。「怎麼?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挖別人八卦了?」
「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楊品深白他一眼,頓了頓。「我是想問問,後來她怎麼樣了?」
「誰怎樣?」
「你前女友。」
「你說亞菲?」魏元朗似笑非笑。「她現在事業成功得很,是一家外商管理顧問公司台灣區總經理。」
外商管理顧問公司的台灣區總經理?楊品深靈光一現。「你前女友不會就是葉亞菲吧?」
「沒錯。」
「原來是她!」楊品深訝異。葉亞菲聰明能干,行事決斷,在業界頗享盛名,是少數他極想延攬進「三十而立」的女強人。「你們現在還有來往嗎?」
「現在嘛,算是朋友吧。」
「朋友?」楊品深怔忡地握著酒杯,細細咀嚼這微妙的變化。
他跟樂樂,也可能成為朋友嗎?
「怎麼會忽然問我這些?」魏元朗看出他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後悔嗎?」他不答反問。
「後悔什麼?」
「當年離開你,葉亞菲後悔嗎?」楊品深直視好友,很認真地問。
「你的意思是,亞菲為了事業放棄我這麼一個好男人,會不會悔恨?呵呵……」醇厚的笑聲蕩響。「這問題你該問她,不是問我。」
這回話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完全說不到重點,楊品深郁然鎖層。
魏元朗見他難得流露出不確定的眼神,心下隱約有譜。「其實你最想問的,是你自己對吧?你該不會也想為了什麼,放棄某個女人?」
楊品深胸口一震,悵然無語,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銀色腳鏈,痴痴地打量。
「這鏈子是誰的?」魏元朗好奇地問。
「是很久以前,一個女人落下的。那個晚上她跟我過了一夜,隔天趁我沒醒,就偷偷溜走了,我只能找到這條留在床上的腳鏈。」
「你也有過OneNightStand?而且還一直收著這鏈子?」魏元朗星眸璀亮,更好奇了。「那女人肯定很有魅力,才會令你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楊品深澀澀地撇唇。「我根本想不起她的長相,我那晚喝醉了。」頓了頓。「後來她又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是不認得她。」
「她到底是誰?」
「一個你也認識的女人。」
「我也認識?」魏元朗愣了愣,片刻,忽地恍然大悟。「是韓悅樂?」
「嗯。」
「你跟悅樂,原來以前見過?」魏元朗難以置信。
「沒錯,只是我都不記得了。」楊品深懊惱地仰盡一杯酒,將韓悅樂告訴他的—切,簡要轉述。
魏元朗興味地听著。
為何他朋友們的情史,一個比一個精彩?
「……原來悅樂跟你,竟有這麼一段淵源。」
听罷楊品深說明原委,魏元朗主動為兩人各斟一杯酒,加了冰塊。
楊品深接過酒杯,淺啜一口。「你不曉得嗎?」
「我只知道她的目標是你,但不曉得為什麼。」魏元朗解釋,蹙眉想了想,忽然很為韓悅樂抱不平,手肘打橫,警告地頂了頂好友。「說起來你這家伙也太傷人了吧?那麼可愛的女孩,你居然記不住?」
「我不是故意的。」楊品深眉葦聚攏。「你也知道我從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就連他曾經自以為愛過的向初靜,也只是偶然飄過他心湖的一葉浮萍。
他從不曾牽掛誰,更沒想過要留住誰,但如今,為何如此彷徨……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魏元朗一句話問入他心坎。
「我說要跟她續約,她拒絕了,她說做我一年情婦,已經夠對不起她的父母,她不想再傷他們的心。」
「她說得有道理。」魏元朗淡淡地評論。
這話,他不喜歡听,他當然明白她的苦楚,可是……
「你還想人家怎樣?」魏元朗仿佛看出他的不愉,語氣嘲諷。「一個女孩子,為了接近你,都不借出賣自己的尊嚴了,你還能狠下心再繼續踐踏人家?」
「我沒踐踏她!」凌銳的眸刀不悅地砍向魏元朗。
後者漫不在乎地領受,笑笑地瑞起酒杯。「你只是除了一紙合約,什麼都不能回報她,因為你這人從沒想過要談感情。」
難道你想過嗎?
楊品深擲給好友一記白眼。一個比修士還清心寡欲的男人,沒資格評斷他。
「我是沒想過。」他板著臉。「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人,但也從沒想過要跟她結婚,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人的婚姻結合的是彼此的家族利益——」
「那你哥呢?」魏元朗涼涼地打斷他。
「我哥是傻子!」他譏誚地撇嘴。「我本來還以為他會為我立下一個好榜樣,不過事實證明,他的婚姻也只是笑話,白白將『泰亞』接班人的位子讓給我。」
所以何必為了女人放棄財富與權勢?簡直蠢不可言。
楊品深思緒陰沉,酒杯落下,在桌上敲出清脆聲響。「如果不是我哥主動退出,輪不到我來做這執行副總裁,不過既然已經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也不打算拱手讓人。」
「你的意思是——」
「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當上『泰亞集團』的總裁!」他表明決心。
「也就是說,你不會讓一個女人阻礙你的腳步,就算那女人很愛你也不行。」魏元朗進一步替他引申話中涵義,語氣平淡,嘲弄之意卻明顯。
楊品深暗暗磨牙。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要問我什麼意見?」魏元朗聳聳肩,嘴角勾起氣人的笑弧,他又殷勤地為兩人斟酒。「來,干杯!祝福你和悅樂好聚好散,你早日娶到何芬芳,結合楊何兩家龐大的商業利益。」
「誰說我要娶何芬芳了?」他拒絕接過好友遞來的酒杯。
「你不娶她,你老爸會放過你嗎?他不是一直希望你們倆快點完婚?還是你有更好的老婆人選嗎?不過話說回來,家世能比何芬芳更優的千金小姐好像也沒幾個——」
「你說夠了沒?閉嘴!」怒意在楊品深眼潭燒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