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雖然我才十六歲,但和我同年紀的,應該或多或少都有戀愛或喜歡別人的經驗;我是因為身體不好,而你人好端端的,應該趁少年時好好享受青春呀。」
「我每天忙功課都忙死了,哪有那個閑工夫。」
「是嗎?」她咬著唇,偏頭想了一下。「會不會壓力太大?要不要我跟家教講一下,叫他不要給你太多壓力。」既是新的人生,就該好好享受才對,怎可以立即承受這麼沉重的壓力,偏偏他又死腦筋的覺得守護她是他的責任;這樣實在不太好,她希望他能好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和快樂。
何續歲看向其它地方。「不用了。我還可以應付。」??
「對了,我今天學了一首新曲子,我彈給你听。」??
「好呀。」??
兩人走向琴房,她打開琴蓋,叮叮咚咚彈起了愛情恰恰。??
曲畢。「怎樣,好听嗎?」她一臉的期待。??
「……滿好听的。」他一點都不想想起上次他在她面前一面唱愛情恰恰、一面跳台中恰恰的畫面,一想到那畫面,就覺得好糗。??
「這是我昨天上網查的琴譜。」她一臉的得意。??
而他似乎不想回應這個話題。??
「對了。」他打開書包,拿出一張試卷,問︰「小姐,這一題怎麼算?」??
「喔,這是棣美弗定理。我們回書房,我再慢慢講給你听。」如璘認真看著試卷,不一會就找到解題的方法了。??
昏黃的桌燈下,她用澄澈的眼神看著他,認真地說︰「棣美弗定理,主要是算復數的n次方、復數的除法,以及用來求復數的n次方根。棣美弗其實就是極式的延伸極式……」她認真的一一試算給他看。??
她不會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畫面。??
她不會知道,這是他最幸福的享受。??
听她用細細的嗓音認真的說著話。??
這是他的幸福。??
第四章
又到了何續歲回來的時間。易如璘下意識地看看時鐘,精致的臉龐不禁微微顰蹙。
都已經七點了,通常續歲一到家就會到她房間來叮嚀她吃藥、和她閑話家常,有時候兩人會一起解題,或是在琴房听她彈新練的曲子,通常一待就是半個小時到一個鐘頭,然後他才會回房溫書或上家教的課。
合上手上的中國文學史,她走到他房間外,敲了敲門。
猜想著,他是否回到家了。
「續歲,你在嗎?」她敲門。
敲了兩下,等了一會仍沒回應,正想放棄,猜想他大概有自己的學校生活,因而耽誤了一點時間也說不定。
「我在。」續歲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喔……那就好。我還在想,你今天怎麼沒來催我吃藥呢。」
房里的續歲已能想像她的笑容是如何的;每天,他能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格外珍惜那段短短的時間。他忽然由床上坐起。「對了,那你吃藥了沒?」
「當然吃了。沒有你,還有福伯,而且我很珍惜生命。」說完,她又問︰「怎麼今天下了課沒有來找我?」她突然有一點不習慣了呢。
「你不是要考試了?」
易如璘大學念的是數學系,畢業後突然對文學產生興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開始準備中文研究所的考試。
「我想,我不是第一天才開始準備的。你到底怎麼了?」她的聲音中充滿關心。
「我不想說。」
「那開門讓我進去。」她直覺今天的續歲不對勁。
「可以不要嗎?」他躺回床上,無精打采的。
「可以。那你好好休息,我回房準備考試了。」說完,她便慢慢踱回房間;走沒幾步,她回過頭,扯著嗓子對續歲的房門喊︰「今天的家教課要請假嗎?」
「要。」簡短的一個字。
不尋常。續歲通常什麼都依她的,不管她再怎麼對他洗腦,他的奴性、那必恭必敬的態度,就是改不了。「忠心」的續歲,今天第一次拒絕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晚餐時。
「續歲,要不要吃晚餐?」她對著續歲的房門喊。
「不用了,我不餓。」
那可奇了。續歲最喜歡吃劉嫂煮的飯,每次都可以吃兩碗,以實際行動來稱贊劉嫂,讓劉嫂煮得更加賣力;她能吃的東西有限,向來以清淡為
主,所以劉嫂能秀廚藝的機會不多,除非爹地和媽咪在台灣,否則實在可惜了劉嫂六星級飯店主廚的手藝。
「那我和福伯一起吃。」
「不要挑食,多吃一點蔬菜和水果,太咸的東西你不能吃。」關切的聲音從房內傳出,可見他還不打算出門。
「喔,知道了。」跟爹地媽咪一樣嗦。她心里想。
這幾個月,易慶揚夫婦到南美談生意,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每天利用視訊關心女兒,也用電話嚴控何續歲的行為操守。到目前為止,福伯仍常常似有若無的觀察著何續歲,看得很緊。
吃到一半,福伯走至餐桌旁,維持著他一貫的聲調,緩慢又慈祥的說︰「小姐,剛剛續歲的老師打電話過來,說他和別校的學生起沖突,被打傷的人頭縫了十針,還有骨折、腰傷、內傷、挫傷。」
「咦!續歲把人揍得這麼慘?」這樣的傷勢,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吧。
「不,我剛剛說的,是六個人的傷勢。」
「六個?那續歲沒事吧?」
「不知道。他回來就回房了。」情況應該比那六個要好吧,至少他自己走回家了。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不要讓我爹地和媽咪知道,我會處理。」
六個打一個!不曉得他傷得怎麼樣?如璘心想。
晚飯後,如璘輕輕按下床頭的按鈕。和續歲相處兩個月來,她第一次按鈕。
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她的房門就被人撞開。
只見何續歲一臉驚慌、臉色發白的奔進如璘的房間。「小姐,你發病了嗎?!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叫救護車?!」
如璘好整以暇的笑著。「對不起,我不小心按到了。」
她終于見到被六個人圍打的那副尊容了。
嗯……團結就是力量,果然沒錯,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只眼楮腫了起來,像青蛙眼;鼻血還沒擦干淨,上頭還有一滴鼻血;另外,嘴巴居然被打得像香腸。
四肢看起來似乎好好的,不過手背上有些血跡,大概也有一些傷吧,她想。
「你……」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般,不曉得該說什麼。他剛剛緊張得要命,心想她該不會是怎麼了吧,整顆心幾乎跳出來了,而她居然好意思笑得這麼無辜。
「算了,你沒事就好。」他擦了擦鼻血,準備回房了。
「那……你有事吧?」如璘問。
「沒事。」他轉身準備離開。
這樣叫沒事?那要怎樣才叫有事?
「你怎麼了?」
「不小心被沒長眼的渾球踢到。」
「喔。那有六顆嗎?」
他回頭看她,咬著牙說︰「差不多吧,好像是六顆。」消息傳得這麼快?她竟然知道了。
「我想擦點藥會比較好。」她拍拍她的床,上頭剛好擺著藥箱。
「不用。」他有些喪氣。還說要重新做人呢,才幾個月而已,就又打架了;老爺和夫人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她,又會如何看他?
如璘快步趕在他離去之前拉住他的手。「續歲,擦藥會比較好。」她的聲音柔柔的,沒有一絲壓迫,卻不容人拒絕。
最後,他坐到她床邊,讓她用著不怎麼樣的技術幫他擦藥。
「靠……小力一點。」續歲鬼叫。
「我很小力了。」她很認真的剪斷透氣膠帶,貼住膝蓋的傷口。
「怎麼弄的,連膝蓋都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