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擰。這輩子,他從未為女人的眼淚動過惻隱之心,她們再如何悲泣,他也只當耳邊風,可她這安靜的眼淚,無聲的哭泣,卻讓他一顆心絞痛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
「傻丫頭,別哭了,哭什麼呢?我都已經抱著妳了,還不夠暖嗎?別哭了吧。」他笨拙地安慰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何曾這般安慰過人?真是不知該如何做才妤啊!
「好不,別哭了,別哭了。」他溫柔地拍撫她微微顫動的背脊,健臂將她樓得更緊些,可這一來,卻讓他更加敏銳地感覺到她柔軟的嬌軀。
偎在他懷里的女人,軟得像棉,柔得似水,那淡淡的、誘人的體香直朝他鼻間襲來。
這香氣,和她親手為他做的香囊氣味極為相似,顯是同一種燻香。
不知何故,一念及她身上的香氣和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香囊一般,一股火熱忽地由他心窩竄起,在體內奔流。
他不覺俯下臉,輕輕嗅聞她後頸的芬芳,擱在她腰際的大掌亦不安分起來,沿著那縴細柔媚的曲線往上,解開她脅下鈕結,探入單衣里。
單衣里,只有一片細致小巧的肚兜,推開它,便是她雪白嬌女敕的肌膚。他慢慢撫過那滑膩的肌理,氣息逐漸變得粗重。
他撫摩著她,微微粗礪的掌心與那柔女敕的玉膚相接,形成美妙至極的觸感。理智再也束縛不住火燙的,大掌轉個角度,輕易攫住一團渾圓軟女敕。
老天!這觸感又熱又軟,他實在無法自持。
他重重喘息,全身肌肉因激情僵硬如鐵,他稍稍推開她,急切地想為她褪落衣衫,可目光一觸及她剛上嫣粉的容顏,動作猛然一凝。
那彎彎如羽的墨睫,靜靜地伏斂著,頰畔淚痕未干,可水潤的櫻唇已淺淺揚著。
她,睡著了,且睡得極甜,好似正作著美夢。
風勁看著她,頓時怔愕。她擅自闖人他寢殿,投入他懷里,以眼淚擰痛他的心,復以嬌軀挑捻起他欲火後,竟然就這麼睡著了,渾像沒事人似的!
她在整他嗎?風勁撫額,不禁啞聲苦笑,這磨人的妖精啊!他真是敗給她了。
他無奈地搖頭,輕輕替她扣回衣鈕,又悄悄將緊貼著他的那雙惱人玉腿挪開。然後,他探出手指,略微不甘地夾住她俏麗的鼻尖。
「妳這可惡的丫頭!」
如此清純又如此艷媚,嬌弱中隱隱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這令他難以參透又難以掌握的女子,絕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表妹。
她不是雲霓。經過今夜,他終于能肯定了。
問題是,她是誰?是誰令他經常感覺挫敗?是誰只花了短短時日,便輕易毀去他英明冷淡的攝政王形象?
是誰,讓他懂得何謂懊惱,何謂心疼?
他低俯俊顏,靜靜地、深深地注視那酣甜如春睡海棠的嬌容--
「妳,究竟是誰?」
是珊瑚。
距離王城遙遠的某處,一個中年男子讀完了信鴿送來的密函,俊唇冷冷一勾。
現下待在宮里的那位公主,是珊瑚。
這丫頭自從那日捎了封信給他,報告她遇上了逃難的雲霓,準備親自手刃她,然後依計入宮頂替公主,之後便一直沒消沒息,他原以為事情出了岔,她遇上了什麼不測,原來她早已好好地待在宮里。
他來到窗前,閑閑地逗弄一路辛勞的鴿子,肩頭的銀發正似鴿羽,在月光下純透雪白,毫無一絲雜灰。
蒼蒼白發,並非因為年歲的流轉白然轉白的,而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夜,乍然成霜。
那一夜,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心愛的女子琵琶別抱,心碎失魂,一夜白發。
至今,他仍忘不了當時啃噬他全身上下的嫉妒與疼痛……
他驀地捏拳,冷冽的目光往牆上一幅美人圖望去。
佳人倩影裊裊,五官清美,與他四年前所認的義女極為神似--他看著,灰暗的眼像風雨欲來的天空,陰沉不祥。
他不能原諒她,那虛榮浮華的女子,竟背叛了他的一往情深,投向另一個比他有權有勢的男人。他絕不原諒她!
他走向畫像,對著畫中玉人冷冷一笑,她永遠也料不到吧?她生下的女兒,如今竟落在他手里,還認他做了義父,被他送進宮里,頂替雲霓的身分。
「知道嗎?她長得幾乎就跟妳一個樣。這麼剔透的孩子,妳居然不要她。」他冷哼,「不過無妨,我會好好利用她。」
珊瑚夠聰明、夠靈巧,也夠虛榮,她對他的用處可大得緊呢。
「就像勁兒一樣。I他喃喃低語,「他們倆,都是我手上最重要的棋子。」
只可惜這兩枚棋子似乎都不大听話,一個百般拖沓,遲遲不肯發動政變;另一個明明入了宮,卻似乎心懷異念,居然還裝作不識海浪。
「不過是一個傀儡女圭女圭,她以為她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嗎?」男子冷嗤,挑釁地瞪著畫像,佳人對他盈盈淺笑,彷佛也挑釁著他。
可惡啊!他驀地扯下畫卷,有股沖動想當場撕碎,可雙手顫抖了半天,就是無法動作。
他舍不得,舍不得撕碎她啊!
「倩兒啊倩兒,我恨妳,我真恨妳。」他喃喃低語,凝視畫像片刻後,俊美的臉龐俯下,吻上佳人粉女敕的紅唇……
是誰,在夢中竊取她的唇?
那溫柔的、滿是憐惜的、蜻蜓點水的吻,教她的心兒輕輕抽疼。
是誰將那融融的熱流透過她掌心,溫暖她發冷發顫的身軀?
是誰緊緊握著她的手,呵護著她?
是誰?海珊瑚迷蒙地揚起羽睫。半晌,她只是怔望著陌生的紗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她驀地驚覺,螓首一轉,望向身側。
床榻邊,風勁正靜坐著打盹,大手擒住她柔荑。
海珊瑚心弦一牽,說不出胸臆是個什麼滋味,只覺得眸里緩緩涌上一汪熱潮。
他坐在她身旁守了一夜,他,沒拋下她……
她心中一陣激越,與他相拙的手不覺一緊。
這細微的動作驚醒了風勁,他驀地睜開眼,望向她淡淡染紅的嬌容,「妳什麼時候醒的?」他啞聲問。
千有一會兒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視線一落,這才發現自己還握著她的手,他想抽回,她卻緊緊抓住他。
「不要放開我。」她祈求般的看著他,眼眸瑩瑩。
他心一軟,嘴角卻故意譏誚一撇,「怎麼?莫不是到現在還覺得冷吧?」
「不冷了。」她細聲細氣地應道。
「既然不冷了,還賴著我做啥?」俯望她的深眸璀亮,「想撒嬌嗎?」
他在逗她嗎?她怔望他。
「還不放開我?」
她猶豫片刻,終于松開手。
溫軟的柔荑一抽離,一股怪異的失落感便攀上風勁心頭,他擰眉,強自壓下。
海珊瑚自眼睫下窺視他,見他神情不悅,以為他在生她的氣,「對不起,表哥,我昨晚不該那麼任性闖來這兒。」
「妳的確很任性。」風勁淡應道。
海珊瑚身子一顫。
「現下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吧?」
怎麼回事?能告訴他實話嗎?能告訴他是因為過往的記憶給了她太大沖擊,所以她一時失去理智嗎?
她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
海珊瑚暗自苦笑,「我只是覺得冷。」
「寢殿里的炭火燒得不夠暖嗎?為何不讓那些宮女想想辦法?」
「我……沒想到。」這借口真蠢,但她實在不知該如何為自己昨夜失常的舉動辯解。
「妳素來聰明,竟也有如此糊涂的時候?」他不信似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