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肯認我?珊瑚,難道妳不信任我這個兄長嗎?」
兄長?他說他是她兄長?海浪,海珊瑚--莫非他與她真是兄妹?
「我這次回去見不著妳,才曉得妳已經入宮頂替了公主。」海浪走近她,急切地問道︰「為何不肯認我?珊瑚,為何來到這宮里,卻不通知我一聲?義父也覺得奇怪,為何妳這麼久了也不與他聯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是……」海珊瑚拚命搖頭,腦海一片空白,「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妳不是公主,妳是我的義妹,是海珊瑚。」海浪堅定地說道,「妳忘了嗎?我在被義父派來王宮以前,幾乎天天都會去看妳的,我還送了妳許多珊瑚打造的小玩意兒,妳不記得了嗎?我對妳--」
「別說了!你別說了!」她尖叫地止住他,臉色蒼白,神情慌亂,「我不識得你,也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認錯人了!」
「珊瑚!」他擰緊眉,往她更走近一步。
「你……別過來!」她近乎絕望地喊。
別靠近她,別逼她!她是公主,是眾人疼著捧著的公主,是風表哥最關心、最看重的人,才不是他的什麼義妹!
「你走開!我不認識你!」她不認識他,不認識這個名叫海浪的男子。若他真是她的義兄,她應當會記得他,可她什麼也不記得,全忘了!「我要表哥,我要……去找風表哥。」
是的,她要去找風勁,那個待她嚴厲,卻也疼她寵她的男人。他的眼神,令她心慌;他的微笑,讓她臉紅,她想見他,全天下所有的人,她只想見到他一個。
她想見他啊!海珊瑚猛然推開海浪,提起蓮足,倉皇地在雪地上奔跑,穿過紅色涼亭,越過枯萎的花圃,她心跳欲狂地跑著,絲毫沒注意到角落里藏著個宮女,神情陰沉地望著她。
縱然遭到侍衛們善意勸阻,海珊珊仍是不顧一切躍上坐騎,直奔御書房。
她知道風勁一定在那兒,每日跟大臣們議完政事後,他總是會留在御書房,仔細地批閱每一本奏折,即使公事辦完了,他也愛在里頭悠閑地品茶讀書。
他一定在那兒,而她迫切地想見到他。
在偏殿前下馬後,她先站在雪地上,鎮定自己過于紛亂的情緒。她必須冷靜一點,不能讓風勁看出她的異樣,她要裝作很開心……她該用什麼借口找他呢?對了,昨夜祭典完後,他與她並騎回宮的路上,曾約好了兩人改天來賽馬……
就是這個,她是來找他實踐諾言的。海珊瑚伸手攏了攏教風吹亂的秀發,粉唇一牽,勾起明璨笑弧,她穿過回廊,等不及通報,直接闖進了御書房。
「風表哥,風--」她倏地止聲。
書房里,除了風勁之外,還有另一位她沒料到的不速之客--水月。他們兩個站得好近好近,近得好似周遭都繚繞著一股曖昧氛圍。
見到她來了,兩人才稍微拉開了距離,同時望向她。
海珊瑚心窩一揪,「你們在做什麼?」話一出口,她便想咬住自己的唇。她怎能用這般質問似的口氣問話?簡直像個掩不住醋意的妒婦!
風勁彷佛也看出她的懊惱,劍眉一挑,微笑著走向她︰
「沒什麼,我只是跟水月聊聊而已,」他展臂攫住她的肩,像兄長般慈藹地俯望她,「怎麼?今天好像興致不錯,居然主動來找我?」
她深吸一口氣,收拾心里莫名翻倒的醋瓶,妹妹似的展顏一笑,「你不是說要跟我比賽飆馬嗎?我很期待呢。」
「妳真要比?以前妳每回比都輸的。」
「這次不會了。」她揚起下頷,明眸眨呀眨的,像撒嬌,又似挑釁。
風勁俊唇一勾,禁個住伸手捏了捏她俏美的鼻尖。「既然我的公主表妹這麼有興致,我當然無條件奉陪。走吧。」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他又牽著她的手了,這回,還是當著水月的面,
他難道不在意水月的反應嗎?她看起來似乎有些震驚呢。
海珊瑚心兒怦然直跳,忽地好想試探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她望向水月,故作不經意地問道︰「水月,妳真的打算跟火影成親嗎?」
水月默默頷首。
「雖然預言是這麼說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妳真正的心意。妳真的願意嫁給他嗎?」
水月淡淡扯唇,「我嫁給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千櫻的未來。」
她也這麼說?海珊瑚眸光一轉,瞥了眼風勁似笑非笑的神情,又看了看一臉漠然的水月,忽地懂了。
不論水月對風勁是何心態,他也只不過把她當咸一枚棋子而已。
按雜的滋味在海珊瑚胸臆間漫開,「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話好說了。」她輕聲道,轉向那正牽著她手的男人,「對了,風表哥,你不是說要命御衣局替水月做一套好漂亮的嫁衣嗎?」
「嗯哼。」
「我有個主意,讓他們做一襲火紅色的嫁衣如何?要有鳳凰鳥的圖案,還要有一輪水月。」
「浴火鳳凰飛水月嗎?」風勁深眸一閃,「這個點子好,既隱喻了水火共生,跟水氏的族徽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麼說你也贊成?太棒了!」她故作天真地拍手,「到時候我替妳主婚好嗎?水月。」
水月似乎有些猶豫,片刻,才淡淡開口,「公主殿下親自主婚,是水月的榮幸。」
她很不情願嗎?她不想嫁給火影吧了可憐這麼一個妙人兒!再如何高傲冷淡、玉潔冰清,終究也只能當別人的一枚棋子,
海珊瑚澀澀地想,表面上卻笑容嫣然,「干嘛這麼客氣呢?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走吧,風表哥,飆馬去。」
兩人手牽著手穿過回廊,一路上,惹來不少侍衛驚異的眼光,海珊瑚漫不在乎,更加握緊風勁的手,而他好似也不介意,任由人看。
來到殿外,風勁命人備了馬,與她各自躍上坐騎。
「我們要在哪兒比呢?」他問。
「就在這兒比啊。」
「就在這兒?」他揚眉。
「不好嗎?」她嬌笑,「就從這偏殿開始,以櫻花林後的湖畔為終點如何?」
「從這兒開始飆馬,妳不怕驚動這些來來往往的侍衛與宮女?」
「你怕嗎?」她狡黠地反問,「是不是怕一時沒控制好,撞傷了人?」
他深深地望她,眼底閃過異彩,「怕的人應當是妳吧。」俊唇若有似無的一挑。
她盈盈一笑,「那走吧。」沒等他反應,她已甩韁鞭馬,率先起跑。
他卻沒立刻跟上,若有所思地凝望她背影好一會兒,才好整以暇地扯動韁繩。
雪地上,馬兒奔馳起來並不容易,若是控馬的技巧差了些,怕便要人仰馬翻,可海珊瑚卻像在馬背上長大似的,靈巧地穿樹過林,窈窕的身軀本能地低伏,減少風阻,好讓馬兒奔騰跳躍,更加圓轉如意。
她的騎術竟如此之優秀,連她自己都感覺驚訝。
花信說過,雲霓從小就活潑好動,愛跟著男孩騎馬狩獵,她的騎術自然不可小覷︰而她現下的表現也同樣不差啊,雖說談不上迅捷如電,卻也狂野如風。
不只騎術,她寫字的筆法也和雲霓相似,就連原先全忘了的知識,也在回到這王宮里後,一一回到腦子里;很多詩書文章,毋需花信教她,她也自然而然憶起。
這些,絕不可能是她這短短時日強記死背學得會的,絕對是從前曾經熟讀過。
這種種跡象,都顯示了一種可能--她是雲霓,她就是那個眾人愛戴的俏公主,她是雲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