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投機份子!一個完完全全,自顧自己,不顧他人的投機份子──
「妳知道自從離開妳後,我是怎麼過日子的嗎?我到處尋找跟我一樣的人,說服他們與我合作,讓他們心甘情願跟隨我,一起對這個讓我們存在的世界進行報復。妳在這間屋里看到的這些人,很多都是從那時候就開始跟著我的,跟我一起加入軍旅,跟我一起一步步往上爬,逐漸取得毀滅這個世界的權力與資金──」
「路西法,路西法!」她再也忍不住了,舉步奔向他,緊緊攀住他手臂,凝望他的明眸閃著祈求的淚光,「我知道你有個不幸的童年,知道你經歷了太多磨難,可是你怎能……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為了報復就任意殺戮生命啊!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怎麼能……怎麼可以──」
「我可以,而且我就要這麼做。」藍眸清冷地回視她,「實話跟妳說吧,我打算除去這世上所有從事復制研究的人,首先就從這次在布拉格召開的研討會開始。」
她心髒一停,「你──你想怎麼做?」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微笑。那微笑,淡得令人心慌,淺得令人心寒。
那不是笑,那是一個人決意對這個世界進行報復的冷酷。
燕琉彩看著,忽地,眼前一黑。
她就要暈倒了──她知道自己寧可暈倒,寧可失去意識,也不要清清楚楚地得知她視為好友的男人為了報復世界,不惜涂炭生靈。
她不要知道,不想知道這些……
有什麼東西,在燕琉彩的胸膛里碎了,可她渾然不曉。
因為世界,早在她面前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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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完全了解我了,琉彩,說實話吧,妳是不是巴不得離這樣的我愈遠愈好?
我要……想一想,我必須想一想──
這就是她的反應。
望著鏡中自己俊美的臉龐,路西法忽地笑了,他笑得那麼干澀,那麼自嘲,那麼充滿了濃濃的怨與濃濃的苦。
他早猜到會這樣,早猜到善良的琉彩──像天使般純真的琉彩,在得知真相後會宛如避開魔鬼般躲開他,她絕對無法接受自己的朋友是一個任意殺戮生命的壞蛋。
她無法接受的。
他早明白,早知道有一天琉彩會徹徹底底瞧不起他,他已有心理準備。
但為什麼?他──明明有了心理準備,為什麼胸口還會這麼痛?痛得他無法呼吸?
為什麼他怎麼也擺月兌不了她蒼白無血色的容顏,擺月兌不了那雙蘊著不信與哀傷的眼眸?
為什麼?
一念及此,路西法驀地憤怒了,緊握的拳頭用力往鏡面撞去。
鮮血,和著尖刺的玻璃緩緩滲出──
他瞪著碎裂的鏡面,瞪著鏡里同樣支離破碎的臉──那是一張陰沈的臉,一張倔強的臉,一張堅決不肯認錯的臉。
是的!他沒有錯,他何錯之有?
這個世界既然如此殘酷,他當然有權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他沒有錯!
邪佞的舌尖吐出,緩緩舌忝去手背上縱橫交錯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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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妳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她置若罔聞。
「Jade,Jade?」女同事提高了嗓音,總算拉回燕琉彩迷蒙的思緒。
「啊,怎麼?」她回過頭,望向一臉無可奈何的同事,「有什麼事嗎?Lily?」
「妳怎麼了?今天一直發呆?」
「沒事,沒事。」她蒼白著唇,勉強回道。
「妳不對勁,Jade。」Lily直率地指出,「妳知不知道自己手上拿著什麼?」
「什麼?」燕琉彩聞言,下意識地調轉視線,瞥向自己,「咖啡啊。」
「顯然妳並不想喝它。」
「我想啊。」
「妳想?」Lily搖頭,又好氣又好笑地,「那為什麼將咖啡往試管里倒?」
「什麼?」燕琉彩一驚,倏地收凜心神,這才發現其中一根試管的邊緣,已經濺上數滴咖啡色液體,「天!」她驚喊,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
「看來這個實驗毀了。」Lily半同情半嘲弄,「六個多小時的心血呢。」
燕琉彩也不禁懊惱,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沒關系,我加班重做好了。」
「算了吧,妳不如早點回去,這麼精神恍惚地還加班小心身子受不住。」
「沒關系,我留下來好了。Sam的講稿也得準備好──」說到這兒,燕琉彩驀地一頓,再度失神。
Sam的講稿……國際基因研討會……路西法究竟想在會議上做些什麼呢──
「……怎麼了?Jade,妳又神游到哪兒去了?」
「沒事,沒有。」燕琉彩好不容易拉回思緒,胸膛,卻莫名緊揪著,「Lily,妳如果要走就先回去吧,我來鎖門。」她故做輕快地。
「嗯。」Lily點頭,一面收拾皮包一面說道,「對了,Jade,妳听說了嗎?那個大名鼎鼎的克隆大師PeterAnderson今天在美國演講到一半忽然被暗殺了。」
「什麼?」乍聞此消息的燕琉彩大驚,停下了洗刷試管的動作,回過愕然的容顏,「妳說──」
Lily望她一眼,「看妳這模樣就知道妳中午沒看新聞報導──也對,妳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哪還有心思看什麼新聞……」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燕琉彩一把扯住臂膀。
「喂喂,輕一點,痛耶。」
「Lily,妳說清楚!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Anderson被暗殺了。」Lily解釋,「听說是有人不滿他今天發表的鼓吹復制研究的演說,在會場朝他連開三槍,他當場斃命。」
「當場……斃命?」燕琉彩容色刷白,「凶手是誰?」
「不知道。凶手開槍後立刻逃逸無蹤,FBI懷疑是某個恐怖組織干的。」Lily頓了頓,補充一句,「雖然我對Anderson那種復制完美人類的希特勒式理想也感到很不滿,不過在演講途中暗殺他也太過分了點,那些恐怖組織真可怕──」
恐怖組織!
听著Lily的叨念,不祥的預感掠過燕琉彩心頭,她拼命咬緊牙,阻止自己想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跟他有關──出事地點遠在美國呢,他不可能把勢力範圍伸展到那兒去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不停地說服自己,可不知怎地,心頭逐漸沉重,彷佛壓上某顆巨石──
忽地,一陣銳利的鈴聲急急響起,驚動了心神不定的她,她身子一顫。
「怎麼啦?Jade,只是電話啊,用不著這麼緊張吧?」Lily說道,疑惑地瞥她一眼,跟著接起電話,「哈。」
少了Lily的說話聲,整個實驗室忽然變得十分沈寂,靜得令人透不過氣。
燕琉彩怔怔望著一言不發的Lily,看著她的神情愈來愈凝重。
「好的,我們馬上過去。」終于,她掛下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
「Tommy打來的,他說老板出事了。」
Sam出事了?
燕琉彩瞪大眼,心跳逐漸凌亂,「他怎麼了?」
「車禍。」
簡潔的兩個字瞬間奪去燕琉彩呼吸,她凍立原地,不知所措地瞪著Lily,腦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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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散落著幾名穿著便衣的捷克警察,其中兩個圍著正坐在長椅上的男人,似乎正盤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