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矢島薰微微訝異,這才發現客廳靠牆的壁爐正燃起了溫煦火焰,「你升的?」
「嗯。過來這里。」他說,押著她來到壁爐前的絨毛地毯,為她鋪了個坐墊,「你先坐著等等。」語畢,他高大的身子迅速旋向廚房。
她微微茫然,看著他的背影,在還未完全回過神來時,他挺拔的身影便再度出現。
「來,喝一點。」他朝她微微一笑,一面遞給她一只馬克杯。
矢島薰接過,頓覺濃香撲鼻,她深深聞了一秒,「是熱可可?」
「喝一點吧。」他同樣取了個坐墊在她身旁坐下,舉杯朝她示意,「會讓身體暖起來的。」
她听從建議喝了一口,接著,唇瓣輕啟,灑落清柔笑聲,星眸燦燦睇向他。
「怎麼?」他輕輕揚眉,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如此看他。
「你挺不簡單的嘛,喬。這麼短短的時間里升好了火,還煮了熱可可──我本來以為會看到你會跟我們第一天到這里一樣,躺在沙發上吃零食,把客廳弄得一團亂。
「嘿,你是在嘲笑我嗎?」俊眉挑得更高,「就算我把客廳弄亂,後來還不是收拾得乾干淨淨的?還做了一頓晚餐請你吃呢。」
「是啊,所以我很佩服你。」她抿著唇笑,「你真是現代少有的居家好男人啊。」
「當然。」他微笑著接受她似真似假的贊美,「這就是我們上海男人最讓女人心儀的地方羅。」
「你是指──」她好奇地,「在上海的男人都是像你這樣的?會料理又會做家事?」
「不錯。」他點頭,黑眸炯炯,「所有家事由男人一手包辦。」
「咦?那你們的老婆做什麼?」
「她只要坐著享福就行了。」
「真的假的?」她感覺不可思議,瞪大一雙美眸,「你是說男人既要工作,又要做家事?」
「嗯。要是有了孩子還得照顧小孩。」
「這麼夸張?」她不敢相信,語氣蘊著懷疑。
可他卻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仿佛這一切天經地義。
「你們這麼──」她思索著形容詞,「辛苦,可你們的妻子卻什麼也不必做,難道你們不會覺得有些哀怨嗎?」
「當然不會。」他微笑,「這是我們自願的,因為我們疼愛自己的女人嘛。」
「真的這麼想?」
「真的。」
「嗯哼。」她點點頭,可其實眸光還是帶著淡淡懷疑。
喬石自然看出來了,「你還是認為我在蓋你吧?」
她只是聳聳肩。
他忍不住笑,喝了一口熱可可後,忽地傾身靠近她,「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驗證我剛剛說的話。」
「什麼方法?」她微微蹙眉,對他眸中閃閃發亮的淘氣有某種不祥預感。
「只要你嫁給一個上海男人就好了啊。」他說,朝她戲謔地眨眨眼。
「嫁給──上海男人?」
「沒錯,這樣你就可以親自驗證我說的話了。」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是指你嗎?」
「我?」
「你不就是個上海──」話沒說完,矢島薰已經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驀地別過頭,臉頰異常發熱。
他卻不容她逃,伸手轉回她下頷,「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試試看啊。」
「試……試看?」她語音發顫,掩落眼睫,不敢直視他意味深刻的眸光。
「你想嫁給我嗎?」他問,一副漫不在乎的語氣。
她呼吸差點梗住,「誰……誰要嫁給你?」
「你啊。」
他在逗弄她嗎?
她驀地蹙眉,胸膛漫開怒焰,「這是求婚嗎?」翠眸瞪視他,充滿挑戰。
湛幽的黑眸回迎她,深邃難測。
「當然不是。」好半晌,他終於開口,語調淡淡冷澀。
她告訴自己應該把握機會繼續嘲弄他,可不知怎地,心情微微低落,「我想──也是。」唇畔的微笑勉強。
氣氛一時陷入靜寂,只有壁爐里的火焰依然霹霹啪啪地燃燒著,而電視螢幕上,一個女歌手慵懶地唱著爵士藍調。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喬石低啞的嗓音才輕輕揚起,「薰,你──」
「我怎樣?」她問,語音同樣閣啞。
「你想嫁的……該不會是那個男人吧?」
「哪個男人?」她不解。
「路西法。」
路西法?
天!
矢島薰瞪著正在廚房里忙碌的男人,一顆心還為他剛剛丟下的炸彈震蕩不已。
他怎麼會認為她想嫁給路西法?不錯,路西法是個優秀的男人,自從十年前在哈斯汀的內戰一戰成名後,他一路晉升,到如今不過而立之年,已是國內最受人景仰崇拜的年輕將軍。
不只哈斯汀人,俊美的路西法甚至風靡了歐洲無數名門淑媛,千方百計弄來邀請函參加哈斯汀上流社交宴會,只為能在宴會中偶遇路西法。
至於她,是一年前於一場盛大的國宴中與他相識的,他是哈斯汀的英雄,而她是總理大臣的千金,自然有好事者想將他們倆湊合在一起……
「可我跟他不過是朋友啊。」想著,她不禁沖口而出。
「什麼?」她突如其來的話語令他一愣,自一鍋正在炖煮的咖哩中回過頭來,「你剛剛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說,路西法跟我只是朋友。」
他聞言,俊眉一挑,「我們的話題又回到他身上了嗎?」
「當然要。」她瞪他,「我非解釋清楚不可。」
「解釋?」
「路西法跟我只是朋友。」
「是嗎?」他毫不熱心地應道,轉過頭繼續調制咖哩,「可似乎貴國的媒體都已經公認你們是一對了呢。」
「那些八卦節目的話也能信?」
「不能嗎?」
「好吧,就算路西法偶爾送過我幾束花,請我吃過幾頓飯,我生日時他還特地選了禮物送我,可那也不代表他在追求我啊。至少──」她撇撇嘴,「我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不覺得路西法這樣做是在追求你?」
「不覺得。」
「可憐的路西法!」喬石閉起眸,為那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默哀三秒鐘。
「你不必可憐他。」她怒視他的背影,「相信我,我的感覺沒那麼遲鈍,OK?一個男人是不是在追求自己,我會看不出來?」
「是,我相信你的感覺不遲鈍。」
這個總愛故作嚴謹的女人,也許真的跟那個光輝燦爛的晨星之子一點關系也沒有吧。
想著,他忍不住笑,感覺一顆心逐漸翻揚。
「你似乎在嘲笑我?」她問,語音清冷。
如果眸光能殺人,他現在說不定已經碎尸萬段了吧?
他搖搖頭,笑著關上瓦斯,端起鍋子,跟著旋過身,「我要上菜了,麻煩讓一讓,謝啦。」
「就算路西法並沒有追求你好了,對那麼優秀的帥哥難道你毫不心動嗎?」
用完好吃的咖哩飯以及香濃的羅宋湯後,矢島薰自告奮勇洗碗,負責煮咖啡的喬石一面看著她不算太俐落的洗碗動作,一面突如其來地問道。
「嘖。」她翻翻白眼,模仿他之前的語氣,「我們的話題又要回到他身上了嗎?」
「有何不可?」他語氣帶著諧謔的笑意,「談談你喜歡的男人類型嘛。」
「我──討厭男人。」
他一愣,「什麼?」
「我討厭男人。」她重覆,用力擦拭著洗干淨的碗盤。
「為什麼?我們男人哪里得罪你了?」
年少時不堪的記憶迅速掠過心頭。
矢島薰心髒一扯,「這──沒有必要告訴你吧。」她深吸口氣,平定自己忽然不穩的心跳,接著轉過身瞪他,「你還沒磨好咖啡豆嗎?」
「快了。」對她微蘊怒氣的模樣,他只是微微一笑,「再兩分鐘就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