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辦公桌後,他一手疲累地揉著額角,一邊拿起電話撥號。第一通電話,他親口告訴女乃女乃找到棻兒的事,女乃女乃高興得哭了起來,她這陣子以來的擔憂終於可以放下了。第二通電話則打給正遠赴歐洲視察分公司業務的魏勁平,交代他將在近日內返回台灣的訊息,忙得焦頭爛額的魏勁平當下樂得手舞足蹈。第三通電話,他撥給一名在上海政商界關系良好的友人,請這位友人代為出面買下「花園洋房」,至於金額完全無上限,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買回這幢充滿棻兒幼時記憶的房子。不過這件事他將會暗中進行,在結果尚未確定之前,他不會向棻兒提起半句。
得到對方的承諾後,他掛了電話,轉而看向傳真機上稍早前傳進來的一份資料,那是「花園洋房」在三年前轉售的合約,上面詳細記載著原屋主,亦即很可能是棻兒親生父親的幾項相關資料。
他仔細地看完,然後收進公事包的夾層內妥善收好。
事情到今晚為止,似乎出現了轉機。魏勁之揉著額角的動作停了下來,轉動皮椅看著窗外的夜色……夜漸漸深了,他緩緩地合上眼,最後終於不敵倦意,靜靜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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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棻兒由睡夢中醒來,她的眸子茫然的微睜,看著房內陌生的景物。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赫然記起自己昨晚跟著魏勁之回到飯店來,以及之後兩人爭執的場面。
撐起了身子,她呆坐在床上,房內的櫃子和沙發椅上都放著魏勁之的私人物品和衣物,這是不是表示她睡的這間房是他的房間?
可既然是他的房間,為何他不在房內,房里連一點屬於他的氣息都沒有?棻兒納悶地掀被下了床,到浴室略作梳洗,看見化妝鏡中的自己雙眼微微浮腫,這是她昨晚哭過頭的結果。
她試著用熱毛巾敷了敷,可是沒什麼立即的成效。放棄了這雙浮腫的眼楮,她赤著腳踩著長毛地毯,用輕聲的步伐緩緩走出房間外,在客廳及起居室尋找他的身影。
客廳和起居室沒人,她走進另一間房也沒見到他,然後她走向一間微掩著門的房間,推開厚重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辦公桌,而她要找的人就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側著臉單手支頰沈沈地睡著。
魏棻兒走近看著他許久,再把目光移往他處。她看見除了辦公桌上擺滿了檔案夾、資料和一部電腦之外,另外幾個櫃子上還有著一應俱全的辦公事務機器,牆面上則有一套先進的視訊設備。
顯然這是他辦公的地方。看來這段時間他辛苦極了,除了要費心尋找她的下落之外,還得忙公事。
歉疚的輕嘆了口氣,她轉身往外走,到房間取了一件小毛毯來,輕輕地將毛毯蓋在他身上。
扒好毛毯,她佇立在一旁看著他,目光從他疲憊的睡顏到支著臉頰的左手,手指上的一道閃光吸引了她的視線……他還戴著婚戒!
這個發現讓她忐忑的心安了不少。
再把目光移往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相同款式的戒指,她怔住了……直到魏勁之張開了眼,她都還愣愣地發著呆。
魏勁之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毛毯,知道是她幫他蓋的,他的心瞬間變得暖洋洋。不過他並未把情緒表現在臉上,只是起身把毛毯擱在桌上,然後嚴肅的走出辦公桌,越過她的身邊。
「我把你吵醒了?」她驀地一驚,回過神看著他越過自己身畔的挺拔身影,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淡氣息,讓她的表情黯然。
「十點鐘出發,我們回台灣去。」
他站在書房門口,頭也不回的背對著她交代……不,這根本就是命令,完全容不得她拒絕。
「好,我們回台灣去。」她沒有拒絕,也不想拒絕,因為她很想、很想回到他的身邊,她不想再繼續留在這里盲目的尋找下去,不想再空虛無依的過日子。
他原本以為她會舍不得離開上海,舍不得放棄她已經尋找到的一切,但听了她的回答,當下遂安了心。他回到房間迅速梳洗整理,然後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豐盛的早餐在十分鐘後送到房間。
他交代她先用餐,自己則又鑽回書房,忙碌地收拾著。
半個小時後,他還在忙,而早餐都要冷掉了。
魏棻兒鼓起勇氣走進書房喊他。「勁之,你去吃早餐吧,這里我先來幫忙整理……」她真的想幫他。
他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檔案及文件。
「不用了,這些先擺著,我待會兒再整理。」他拒絕她的幫忙,轉身朝她走來,越過她踏進客廳,走向餐桌。
他的拒絕讓她有些受傷,看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對她冷淡。
魏勁之來到餐桌前,當他準備要坐下享用時,卻不悅地發現桌面上還擺著兩份完好的西式早餐。
「你還沒吃?」微怒的話語朝她飆了過去。熱騰騰的食物她竟動也沒動,任它涼掉?!
「我不餓,吃不下。」她抬眼看他微慍的眼神和表情,細眉輕皺起來。
吃不下?!她本來就清瘦,現在甚至比以前更瘦了些,再不吃飯恐怕會被風吹走。
「不餓也得吃,現在過來把早餐吃了。」他深深地看著她,語氣依舊淡漠,對她的關心完全隱藏在心里。
他冷淡的語氣讓好脾氣的她也惱了。
「請問,這是命令嗎?」水璨的眸子里隱隱冒起怒焰,原本交叉環在月復前的小手,因為惱意而握緊。
她生氣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發脾氣,原來她也是有脾氣的,魏勁之恍然發現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子,竟然也有這麼有個性的一面,頗感訝異。
「對,這是命令,而你非听話不可。」他淡淡挑眉,俊臉仍舊是氣死人的冷肅。
他訝異於她慍怒的反應,卻不會輕易屈服於她的惱怒中,理虧的人是她,這是她欠他的,她沒道理擺臉色給他看。
魏棻兒對他自大的口吻不滿卻又無力抵抗,但想想,誰教她做錯事在先呢?現在就算他對她惡言相向,她也只能接受。
在心中暗嘆一口氣,忍著滿月復委屈,她听話的走到餐桌前,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垂下蒼白的小臉,一小口一小口地默默吃著早餐。
他暍著冷掉的咖啡,食不知味的吃著三明治,一樣沒開口說話,任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任彼此的心黯然岑寂。
第八章
回到台灣、回到了魏宅,宅子一如她離去前般,人、事、物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大家對她的態度仍一如往常,魏女乃女乃對她更是關心備至,唯一改變的是,魏家的主人魏勁之對待她的態度。
回來都已經一星期了,而他自始至終都是那樣冷冰冰的態度,他們夫妻間的生活簡直是「相敬如冰」。
雖然兩人同處在一個屋檐底下,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床,但他卻可以對她視而不見,除了偶爾大發慈悲地「賜」她幾句話之外,其余時間幾乎不太跟她說話,更甭說是談心了。
在房里獨處時,他的時間幾乎都花在批閱公文上,他寧願躺在床上看公文,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對於這樣的相處方式,魏棻兒既無奈又使不上力,她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她知道魏勁之很生氣她,但是她已經道歉過不只一次了,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原諒她呢?
這一天,陪了她好幾天的魏女乃女乃回南部山上靜養去了,魏勁之則按照往例,一早就去公司上班。他出門後,她索性也不睡了,乾脆跑到頂樓去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