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畫的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她全都找著了也見到了,再畫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她今天想畫的是她的丈夫。
畫中的他,英俊迷人,眼神和表情都溫柔無比,不像現實生活里的他,渾身散發出冷得令人顫抖的寒意。
她專注地畫著,沒發現身後悄悄站著一個人,直到她勾勃完最後一筆,身後的人才出聲。
「哇!畫得不賴嘛。棻兒,原來你對人像素描也挺在行的哩。」說話的是魏勁平,他剛剛才到家。
一星期前大哥帶魏棻兒返回台灣時,他人還待在歐洲,一直忙到今天才回國。下了飛機他並沒有先到公司報到,特地先回家來和好久不見的棻兒好好聊聊。
「二、二哥,你什麼時候上來的?」魏棻兒被他嚇了一跳,掉了畫筆。這人每次都這樣,老愛嚇人。
「五分鐘前。」他對她咧嘴笑著。「你每次畫圖都很專注,每回我來你都會被嚇個半死。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棻兒,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耶!」
棻兒沒什麼變,但魏勁平倒是變了不少。在商場上一年多以來的磨練,使他的個性變得更成熟,不再像以前那樣率性不羈,瀟灑中增添了幾分沈穩。
「二哥,你變了好多。」她含笑帶怨的看著他,話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悅,卻又隱含了幾分落寞。
「是啊!是變了不少,變帥了,變酷了,還變厲害了。」他雙手抱胸,抬起性格的下巴,大言不慚地稱贊自己,直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是一點都不謙虛,魏棻兒不由得搖頭失笑。
「看你笑得一點不開心,怎麼啦,被我家老哥教訓了,對不對?」他傾身審視著她︰心想他那位大哥一定沒給這個小妻子好臉色看。
「是啊,他都不理我。」被魏勁平猜中心事,魏棻兒心里酸酸的,滿月復委屈。
「棻兒,這你就不能怨大哥了,他端著包公臉給你看也是應該的,試想有誰能忍受新婚第二天新娘就離家出走的?況且這一走就長達一年無消無息。喔,這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拿刀把人砍了,怎麼可能還只是擺出一張冷臉讓人瞧?」魏勁平沒安慰棻兒就算了,竟然落井下石地數落起她來。
魏棻兒听了,一顆已經涼透的心,更寒了。
她泄氣的垂下雙肩不說話,慢慢的整理桌面,把畫好的圖稿和工具收妥。
真像個哀怨又委屈的小媳婦。魏勁平看著她,不禁心疼的搖著頭。
「別這樣嘛。」他拉住她,要她別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了。「走,我帶你到公司晃晃,既然大哥他不理你,那你就想辦法主動接近他,這一招一定很有效。你別看那家伙一副冷冰冰、不可侵犯的模樣,其實他哈死你了……」他拉著棻兒下樓,準備帶她到公司去。
「我不要去,勁之會不高興的。」他在家都擺臉色了,更何況是在其他的場合,不用千年冰霜臉把她凍死才怪。
魏棻兒一再拒絕,她並不想跟魏勁平到公司去。
來到二樓,她掙月兌他的手想回房里去。
可魏勁平不容她逃避,決心非帶她出門不可。他追上她,展臂環住她的細腰,強硬的拉著她往一樓走。
「魏勁平,我不想去,你放手啦!」此時此刻,她真的沒有勇氣去找他。
「才不放哩,非把你拉去——」魏勁平得意的將她拖下樓,誰知才走到一半,就和正要上樓的魏勁之撞個正著。
魏勁之眼色凌厲,面色鐵青地瞪著姿態親密、正拉拉扯扯的兩人。
「大哥。」
喝!還真巧哩。這位黑臉兄怎麼突然回來了?
夭壽喔,被他看見自己對他老婆毛手毛腳,不被他砍了手腳才怪。聰明又機智的魏勁平見情況不妙,趕緊放開了棻兒,把她推向魏勁之的懷中。
「勁、勁之……」撞進魏勁之寬厚結實的懷里,棻兒抬起小臉,驚訝又害怕的看著他。他的眼底凝聚著風暴,老天,他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魏勁之線條緊繃,眯著危險的黑瞳來回看著魏棻兒和魏勁平。
魏勁平瞧他臉色越來越沈,當場舉手辯解。「我沒對你老婆下手喔,我只是看她悶,想帶她出門散心,順便帶她到公司找你。」自首無罪,更何況他說的全是實話,不過顯然不被采信。「大哥,我當棻兒是妹子,以前和她就是這樣親親熱熱的,現在……這樣子……只是一時改不了嘛!你可別誤會啊!我知道『兄弟妻不可戲』的道理,心里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看大哥的臉色稍緩,魏勁平心中暗暗地吁了一口氣。
魏勁之目光轉回來看著懷中微微顫抖、面容蒼白的人兒。
「就、就像二哥說的那樣……」她害怕的擠出話來,希望他別誤會才好。「你……突然回來,是漏了什麼公文沒拿嗎?要不要我去幫你……」今天起床時她看見床頭放著一疊公文。
「不用,我自己拿。」他拒絕她的好意,輕輕將她推出懷抱,逕自往樓上走。
棻兒非常地失望,顯然他並沒有興趣誤會她和勁平有什麼,因為他心里根本已經不再在乎她了吧?
「別擔心啦,他那張黑臉維持不了幾天的,你忍著點。還有,盡量對他撒撒嬌吧,他很快就會心軟的喔!」拍拍魏棻兒的肩,魏勁平好心安慰著她。
她不語,心情非常低落。
「我得趕回公司去了,至於大哥……你自己看著辦吧!」看了一眼樓上,他肩一聳,擺明這對夫妻之間的事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一轉身,他快步下了樓,得趕在大哥再度出現前讓自己消失,以免遭到心情惡劣的人可怕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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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回房間拿公文的魏勁之下樓了。
客廳里只剩棻兒,不見勁平的蹤影,看來那家伙手腳挺快的嘛,一下子就溜得不見蹤影了。
魏棻兒站在窗前,茫然無助地望著窗外,雖然听見他下樓的腳步聲,卻沒回頭看一眼。她心里受了很重的傷,而這個傷是魏勁之帶給她的,所以她現在不想看他,免得惹自己更加傷心,也讓他更不高興。
走到門口的魏勁之,停下了步伐。他合上眼楮後又睜開,側身望著她單薄落寞的身影。這一刻,他心中充滿了掙扎——
這幾天是他在賭氣沒錯,但氣她的同時卻也折磨了自己,有幾度他想主動打破這個僵局,讓彼此重新開始。但只要一想起過去那段日子所受的煎熬,就又不甘心這麼輕易地原諒她。她給了他十一個月的痛苦折磨,而他只是讓她嘗嘗短短幾天難受的感覺而已,應該不為過吧?
屋子里的氣氛沈悶,她一直背對著他沒有開口,他則看著她的背影,也沒說話,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許久之後,他移動腳步往外走,听見他離去的腳步聲,魏棻兒心一驚,驟然轉身,不假思索的跑向他。
「請、請你等一下。」
他停了下來,然後回頭看她,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蛋帶著窘迫又不確定的表情,眉宇間染了層淡淡憂郁。
「我……在家很悶,可以……可以去公司……陪……陪你嗎?」她先是怯怯地移開了目光,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竟鼓起勇氣果敢地迎上他銳利的目光,然後把叫住他的用意說了出來。
由於她跑到上海去的關系,魏勁之已經暫時替她辦了休學手續,現在她不用去學校,整天待在家里無事可做,實在很悶。
他沒說話,表情起了細微的變化,似乎被她的要求給難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