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我要認真地學習掌理這酒棧的一切事情,我決心從跑堂、打雜做起,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子迷糊過日子了。」賞給娘親一個大白眼,別把她看得太扁了。
「這……」蘇鳳娘面有難色。
「娘,你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再白費力氣勸我回去。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發誓一定把咱們『綠柳酒棧』發揚光大,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端坐起身,她信誓旦旦地發下豪語。
「你……行嗎?」說得跟真的一樣。
「娘若反對綠柳留下來,那我只好回山上去,一輩子都待在山上,不再回來了。」
啊——竟然敢威脅她?!
「要留就留下吧……」好無力。
蘇鳳娘感覺到烏雲罩頂,她快要被這蠢女兒給氣暈了,誰好心來扶她一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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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一早,雞未啼,蘇綠柳便掀被下床,一番梳洗改裝,她忙下樓來幫昆嬸干活兒。
昆嬸是最早起的人,每天這時候,她都會在廚房後方的井邊汲水清洗前一日留下來的髒碗碟和酒杯。
「昆嬸,我來幫忙。」湊到昆嬸的身邊,在昆嬸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她便接了手。
「不、不用了。」昆嬸一臉驚懼,想搶救碗碟,可是還是太遲了。
鏘、鏘、鏗鏘——
喝,這忙還沒幫到,碗碟已摔壞一地。
「小姐,求你放過我這老人家吧!」待會兒免不了要挨老板娘一頓罵了。
「我……只是想幫忙呀……」她的手腳怎地這麼笨拙,蘇綠柳萬分愧疚地看著那一地碎片。「我看……我來清理這里好了……」彎,就要撿拾碎片。
「你去前頭找事做吧,這里我來就行了。」昆嬸接了手,對她的好意是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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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讓笨手笨腳的她幫忙啊!
可達蘇鳳娘也阻擋不了蘇綠柳的熱忱,一大清早就見她勤奮地打掃著飯堂、擺桌椅。方才昆嬸還來告訴她,說她這笨手笨腳的女兒,搶了清洗杯碟的工作,把杯子、碗碟摔壞了好幾個。
天哪!
「我說綠柳啊,你就別忙了,回房去補補眠吧!」看她把椅子擺得歪七扭八的,蘇鳳娘額際隱隱作疼著。
「娘,我昨晚睡得挺飽,這會兒精神好得很哪。」擺好桌椅,又拿抹布煞有介事地抹著桌面。
「你倒睡飽了,可娘一夜未眠啊。」頭更痛了,蘇鳳娘扶著桌子虛弱地站著,低聲嘀咕。
「好了,這里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到廚房去看看,還有哪些活兒可做。一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她這樣子還真像足了店小二。
「廚房?!」蘇鳳娘險些尖叫出聲,她去廚房還得了,被她一亂,今天是甭做生意了。「我看……你到後院去幫忙檢些柴火吧,廚房有伙夫忙著,你去了手雜,反而礙事。」忙把一頭熱絡的蘇綠柳扯住。
「好呀,那我去忙了。」點點頭,她的神情非常之愉悅。
可蘇鳳娘卻快要被搞瘋了,看看眼前這歪七扭八的桌椅,好似被搶匪肆虐過的飯堂,她撐著僅存的力氣,重新擺妥。
待這里忙完,她得上對面「煙波閣」一趟,非把羅齊和車夫從銷魂窟里揪回來不可。
她得想辦法把蘇綠柳塞回馬車,然後將她速速送回秦鷹烈的身邊,終止眼前混亂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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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乾柴的活兒,蘇綠柳還做得挺不錯的,看看柴房里堆滿的乾柴,蘇綠柳頗為得意地看著自己忙了一整天的成就。
「『阿律』,你真打算在這里長住下?」身強體壯的羅齊,用力劈下斧,把木柴劈成兩半,接著再把柴火堆成小山,讓蘇綠柳一根根抱進柴房里放妥。
要不是羅齊的幫忙,憑蘇綠柳這瘦小嬌弱的身子,哪來力氣劈柴?光撿柴的工作就夠她累的了。
「嗯,我決定了。」蘇綠柳非常堅決地點頭回應。「我是絕對不會再回去了,至於羅大哥你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我不會有任何意見的。」撿拾幾根乾柴,她勤快地往柴房里走去。
「我哪敢回去啊?!要不我也在這里住一輩子好了,『阿律』,你回頭幫我問問老板娘,看這兒缺不缺人手,如果用得著我的話,請她行行好,幫我安插個活兒做吧!」羅齊一臉淒苦,打死他他都不敢單獨回去受罪,這一回去不被少爺轟出秦家大門才怪。
「羅大哥,你別說笑了。」笑著擺擺手,蘇綠柳完全無法了解羅齊的心思。
「我說的話全是正經的……」苦著一張臉,羅齊感覺到未來是一片茫然,無所適從。
回頭他得找蘇鳳娘商量商量,如果必要的話,他會趁黑把她綁回馬車上,連夜快馬加鞭趕回杭州去見少爺。
第九章
一名男子倚著欄桿靜眺著波光熱鄰的水面,手握著一顆圓潤的青玉石,神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英颯的濃眉深鎖著。
已隔二十日了,蘇綠柳自返家省親後音訊全無。
她到底又在搞什麼鬼主意?為何會把這顆青玉石留在他的枕下,沒帶走?
再也受不了等待的煎熬,秦鷹烈放下手頭正忙碌的生意,決定自己走一趟。
馬車連夜趕路,在三日後抵達了目的地。此時他正站在秦淮河畔,離「綠柳酒棧」不遠處。
靜靜佇足河畔半晌,旋即闊步往對街小巷弄中走了進去,昂藏精健的身軀隱泠在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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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店的酒菜絕對讓客倌你贊不絕口,這位客倌,您要不要進來本店嘗嘗這遠近馳名的『綠柳香』,還有本店的拿手菜——」
何時「綠柳酒棧」會需要人在店前吆喝、拉攏生意了?
沒錯!自從蘇綠柳執意要接管「綠柳酒棧」,開始在店內瞎攪和的那一天開始,許多熟客都被這粗枝大葉、笨手笨腳的店小二給嚇跑了。
講到這蘇綠柳的豐功偉業,蘇鳳娘就會抱頭痛哭起來。她的好女兒不僅常把人家的菜給打翻了,還用酒把客人當頭撒了一身濕,更淒慘的是,她還很不小心地絆倒了一張椅腳,然後連人帶撲、連撲帶滾地打翻好幾張桌子,這桌面上的碗、碟、杯子,還有酒菜,當然也全都泡湯了。
那一次是自「綠柳酒棧」開業以來,最混亂、生意最差的一天。所有的客人全被嚇得跑光了,留下一地慘不忍睹的殘肴。
「綠柳酒棧」這小黑臉瘟神從此得名,酒棧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肯上門來的客倌,只有小貓兩、三只,這酒棧里的幫手全都閑得發慌,沒事就坐在後院閑嗑牙,數數蒼蠅。
至於當家的蘇鳳娘,則一臉無奈又哀怨地坐在飯堂內,和一室空蕩冷清相對無語。
嗚……她蘇鳳娘是造了什麼孽啊,怎會落得如此淒慘的田地,這生意再如此清冷下去,酒棧可能要關門大吉了。
秦鷹烈一雙鷹集般陰鷙的眸子鎖定在那小黑臉上,她很勤奮地朝著大街上來往的人們大聲吆喝,甚至推、拖、拉、扯,正忙著把客人拉上門,她忙得連他已站定在身畔都還沒注意到。
終於,她注意到了杵在她身邊的一個黑影,怕這客人跑掉,她趕忙拉起他的手臂,用力地往店里走進去。
「啊……這位客倌,本店的招牌好菜「烤鴨」,可是用湖熟麻鴨叉烤而成的,肉質保證新鮮味美,這道『烤鴨』搭配上本店的『綠柳香』,一定讓您贊不絕口……」這位客倌真的跟著她進了門,蘇綠柳欣喜若狂,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上門嘍。
「老板娘啊,客人上門嘍,趕快招呼招呼啊,別怠慢人家了。」踏進店里頭,她拔尖的嗓音叫醒正打著盹的蘇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