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那麼多了,你快快泡進水里把你這黑不隆咚的髒污洗掉。」蘇鳳娘催促著,邊說邊忙著替她解開腰帶。
「娘,你出去忙吧,這里我自個兒來就好了。」蘇綠柳閃過身,自己慢條斯理地月兌起衣服來。
「店都快打烊,客人也走得差不多,我沒事可忙了。」蘇鳳娘挽起衣袖,伸手試了一下水的溫度。「動作快一點,水都快涼了。」蘇鳳娘在心里算計著,就怕誤了時辰。
「就好了。」月兌掉肚兜和褻褲,她扶著木桶邊緣跨進水里。
熱呼呼的水讓她方才緊繃的神經霍地放松,拿起巾帕汲起水往臉上及手臂擦了幾下,皮膚上那黑沉難看的顏色漸漸褪去。
天底下絕對沒有人能想到,在這刻意涂抹的黑色粉末之下,竟是有如乳脂般柔女敕白督的肌膚;而那張原本黑不隆咚、丑丑的小臉,在轉瞬間換成了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丫頭……」在蘇綠柳回復原貌時,蘇鳳娘在心里贊嘆一聲,她的神情是驕傲的,語氣卻顯得有些激動。
「娘,你怎麼了?」綠柳納悶地抬眸,看向神色復雜、眸光激切的娘。
「丫頭,你爹要是還活著的話,一定和娘一樣,為你如此絕麗的美貌感到驕傲的……」提到早逝的丈夫,蘇鳳娘不由得鼻酸,心頭一陣欷噓。
「娘,你很想爹爹對不對?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不是綠柳命中帶克,爹爹他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了娘……」蘇綠柳並不特別覺得自己有多美,如果可以,她情願用她的美貌去換取爹爹的性命。
她伸手安慰地撫模蘇鳳娘的臉頰,自六年前爹爹去世後,娘便把所有的青春放在這間小小的酒棧上,她努力工作,含辛茹苦地將她撫養成人,傾畢生之力地愛她、保護她。
「去,你說這是什麼話?是你爹他自己沒福分看你長大,這種事情怎能牽連到你頭上呢?」忍住盈眶的淚,蘇鳳娘板起臉孔來教訓女兒。
「可是天象上人他說以綠柳此等驚人的容貌,絕對會引來不必要的禍事,綠柳的本命太硬,命格里注定沒有姻緣;而且上人還說了,如果我不離開爹娘身邊的話,三年之內一定會出事的……」
她七歲那年,有一名白發幡幡的老翁曾替她卜命卦,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蘇鳳娘和丈夫听了只是一笑置之,而且綠柳雖然年僅七歲,還是個小娃兒,可她的容貌卻僅能以驚為天人來形容,蘇鳳娘和丈夫疼蘇綠柳都來不及,怎舍得將她送離身邊。
可沒想到在綠柳十歲時,她的爹爹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一群盜賊以亂棒打死,橫尸街頭。不管這是不是天象上人所說的話靈驗了,還是純屬湊巧,蘇鳳娘都不敢再輕忽天象上人當時所說的話;安葬好丈夫之後,她忍痛送蘇綠柳上山拜師學武,並執意將蘇綠柳那足以傾國傾城之美麗容顏掩藏住。
「丫頭,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快快把身子洗乾淨,我去替你把衣服拿來。」重提往事,讓蘇鳳娘的心情更加沉重,為了不讓女兒擔心,她捧著一疊輕柔的布料,退到了屏風後頭,看著手中上等質料的薄衫羅裙,兀自發起呆來。
丈夫橫死街頭的悲慘往事,已經被她淡忘,如今她擔慮掛心的是蘇綠柳的姻緣;天象上人明白地告訴她,綠柳命中注定沒有姻緣,姻緣絕對不能強求,否則將會招致悲慘的後果。
一個女人沒了姻緣,要她後半生如何度過,認命地孤苦無依過完這一生嗎?
不!蘇鳳娘堅決地搖著頭,她絕對不會向命運低頭。既然天命難違,那她想個不違悖天命的辦法來補救總可以吧!
「娘,你怎麼不說話了?」室內陷入一片寂靜,蘇綠柳擔心地喚了一聲躲在屏風後的蘇鳳娘。
「娘不和你聊了,說話說得口渴了,下樓去喝一杯茶、歇歇腿,等店打烊後再上來找你。」從屏風後現身,蘇鳳娘臉上掛著愉悅橋媚的笑。
「娘如果累了,就去歇息吧,別管我了。」蘇綠柳回道。
將包束在頭上的發絲放下來,直順的烏黑青絲瞬間如瀑布般披瀉在雪白細致的薄肩上。
「千萬別睡著,娘晚點會再上來。」
今兒個再累也得撐下去,因為她的計劃才剛要展開呢。離開房間前,蘇鳳娘很慎重地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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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菊花青魚』香脆松女敕,甜酸適口,絕對合秦公子你的口味。還有這盤『鳳尾蝦』,臘肉潔白,尾殼鮮紅,我特別交代廚子以鴨油烹飪,這嘗起來可是別有一番風味。至於這烤鴨,則是本店的招牌菜色,特別選用湖熟麻鴨叉烤,保證氣香味鮮……秦公子,你快來嘗嘗啊,這些酒菜全是免費招待的,謝謝你這些一年來對本店的照顧。」
蘇鳳娘親自送上一壺陳年「綠柳香」和幾盤下酒菜來到秦鷹烈所下榻的廂房,她百般殷勤地將菜布好,並把空空的酒杯斟滿了香醇好酒。待秦鷹烈入座,她更是滔滔不絕地把這幾盤菜介紹一番。
「蘇老板,這里我自個兒來就好。」本來已打算就寢的秦鷹烈,在蘇鳳娘這番盛情招待下,也不好意思拒絕。上了座,由杯子里所散發出來的酒香,讓他真想嘗上一口。
「好的、好的,我這就下去了,秦公子你慢用哦,我晚會兒再請小二來收拾乾淨。」蘇鳳娘退出了房,掩上門後,她那雙妖媚如花的眸子閃過一道詭譎而得意的光芒。
拿起酒杯,秦鷹烈仰首將酒一口喝盡。
「果然是好酒。」閉上眼,一直緊抿的嘴角緩緩浮上一彎滿足的淺笑。
邊喝著酒,邊嘗了嘗擺在面前那幾道精致可口的菜色,當一整壺陳年「綠柳香」全下了肚後,夜也已深沉;窗外一輪明月高掛,晚風輕輕拂過窗欄,些許沁涼竄進屋內,讓他原本陰郁沉重的心情好過了些。
取出這幾日他上雨花台尋得的瑪瑙石,在手中珍貴地把玩,那絢麗的色彩、晶瑩奪目的天然花紋,迷離了他漆黑的眸瞳。
瑪瑙石剔亮絢爛的光彩在他瞳眸中交疊,似真似幻;他被這般謎樣的色彩給眩惑了。色彩將他吞噬,他的頭逐漸沉重起來,踏在地面上的雙腳輕飄飄地,意識開始混沌……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了?!一陣暈眩向他襲擊而來,那珍貴的瑪瑙石差點滑出手掌外,他機警地握住,將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他醉了嗎?!不過是一壺酒而已,對他不該有如此大的影響力。秦鷹烈困難地站起身來,扶著桌沿,腳步顛簸地往床榻邁進。
一壺「綠柳香」的後勁酒力,的確足以讓平常人醉倒,可他自認酒力甚好,不可能因此出現頭腦異常暈眩,手腳發軟的現象。
是石頭里藏著詭異魔力嗎?!
秦鷹烈在倒向床榻前,腦海閃過如此無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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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緞金線精繡的肚兜,將她有如凝脂的肌膚襯托得更加雪白剔透,外罩一件棗紅色薄紗羅裙,這幾乎透明的布料,讓她姣美婀娜的身段一覽無遺。細細的柳月眉搭配上那雙清瑩如水的美眸,益發勾勒出她的嬌美柔媚,紅艷的朱唇勾引人想品嘗一口芳甜。
將長及腰際的秀發綰上頭頂,束成一個美麗的髻,雲鬢斜簪,銅鏡中的她,美麗無與倫比,連天神都會嫉妒她天生麗質的絕色容貌。
「丫頭,你比娘年輕的時候要美上好幾倍呢。你要是以這模樣走出門,我敢保證,明天上門來提親的人,一定將咱們這間酒棧給擠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