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苫驊這麼說,琮祺的臉色更是凝重了,他眼底浮上深深的自責。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傷了她的心,所以她要他一輩子後悔。
這傻丫頭,為什麼要這麼做?該死,都怪他,如果他不那麼說,她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羅公子,」伏慕書憂心忡忡地,「現在該怎麼辦?」
「你自己也被通緝,恐怕不方便現身,不如由我帶人去劫獄吧。」苫驊自告奮勇。
「不。」他眉心一攏,斷然拒絕了苫驊的好意,「現在時機敏感,不管是我還是天地會都不宜強出頭,否則恐怕會橫生枝節……」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嗎?」伏慕書問。
琮祺忖了一下,「我立刻寫封信,請伏分舵主派人快馬送至徐州太守亢雨蒼手上。」
「亢雨蒼?」伏慕書及苫驊驚疑地同聲開口。
「羅公子跟太守大人熟識?」
一個御前帶刀侍衛,縱使再如何受到皇帝的信任及重用,應該也難有機會,跟朝廷命官有這種一封信就能搞定所有事情的交情。他到底是什麼身分?
「我跟他有點私交,」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跟亢雨蒼的關系帶過,「伏分舵主能幫這個忙嗎?」
她點頭,「那當然。」
「事不宜遲,」苫驊積極道,「我來準備紙墨。」
「有勞。」琮祺拱手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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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寶兒待在牢里的第三天了。
在听到琮祺那些話後,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足被狠狠的槌了一下,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跑出分舵,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然後她看見通緝犯人的榜示,上面有著她及他的畫像。她停下腳步站在榜前,直到有人發現並抓住她。
當時她為什麼會站在那里呢?她明知自己隨時會被發現並逮捕,為什麼還站在那里?
在那個時候,她是不是根本不想活了?不能跟他在一起,比死還痛苦嗎?
不,怎麼會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如此深刻的愛上另一個人?
在他心里,她只是個像妹妹一樣的女人,不,她在他心里算不上是女人。他心里的女人,是像海棠姑娘那樣的……
可是她才十八歲,要像海棠姑娘那樣還得等上好幾年,到了那個時候,他在哪里?她又在哪里?就算有一天她能跟海棠姑娘一樣,他就會正視她嗎?
一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好痛好痛,那種痛讓她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因為三天未進食也滴水末沾,她整個人無力地癱在地上,她覺得自己會這麼死去,而他根本不會知道。
「你快招出那個男人吧。」獄卒站在牢門外,看著虛弱癱在地上的她,「何必這樣嘴硬呢?」
她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也沒有說話。
「大人說餓你三天,你再不招供的話,他就會對你用刑。」看守她的獄卒勸著︰「你是個弱質女流,受不了那種苦的。」
見她還是沒有反應的躺著,只張著一雙空洞的大眼楮望著上面,獄卒輕嘆一聲。「真是個傻妞……」
突然,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接著,有人進來了。
走在前面,神情有點惶然的是府衙大人,而在他後面進來的,是一名年紀約莫四十,相貌堂堂,氣宇不凡的男人。
男人穿著黑色的宮服,看來相當莊嚴。他,便是江蘇太守亢雨蒼。
在接到琮祺的親筆信函後,他立刻啟程,快馬加鞭地來到揚州,為的就是營救琮祺信中所提「非常重要的女人」。
在琮祺二十出頭時,他就與他相識。雖然兩人相差十幾歲,但卻因十分投緣而結為莫逆。
他們雖不常相見,但他對琮祺的了解甚深。他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他隨心所欲的過著他的人生,而現在……他有了牽掛的女人。
那個女人,如今虛弱地躺在牢里,就在……他的面前。
「你對她用了刑?」他沉聲質問府衙大人。
「這……」府衙大人不安地回答,「不,小的並沒有對她用刑,只……只是餓了她三天……」
他眉心一叫,瞪著府衙大人,「你居然對一個無辜的弱質女流如此殘忍?」
「她是經過指證的嫌犯,」府衙大人為自己辯駁著,「徐少爺的朋友指認她就是凶手的同伙……」
「哼!」亢雨蒼冷冷地瞪視著他,「只憑片面之詞就妄下論斷,你簡直糊涂。」
「大人,小的我……」
「你榜上的那個凶手已在徐州伏法,他在行刑前承認他殺了徐大鵬,但這位姑娘是無辜受到牽連的。」
「什麼?」府衙大人驚訝地道,「但是徐少爺被殺時,她就在現場……」
「那只能證明她是目擊者,並不表示她是共謀。」亢雨蒼嚴厲地駁斥,「你身為地方父母宮,居然如此草率行事,該當何罪?」
被亢雨蒼這麼一暍,府衙大人嚇壞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還不快將她放出來?!」
「是,是……」府衙大人連忙趨前催促獄卒,「快開牢門。」
獄卒點頭稱是,飛快地打開了牢門。
亢雨蒼緩緩步進牢房,蹲子,扶起虛弱得幾乎沒有了意識的寶兒——
寶兒睜開疲憊的眼楮,氣若游絲,「你……你是……」
他對著她淡淡一笑,「我是亢雨蒼。」
「亢……雨……」她閉上了眼楮,僅剩的一絲意識也已流失。
第九章
「我是亢兩蒼。」
在夢里,寶兒看見一個約莫四十歲,相貌莊嚴的男人這麼對她說。亢雨蒼?那不是徐州太守嗎?琮祺認識他,也不只一次說過要請他代為處理她的事,而現在……
琮祺真的把她交給他了嗎?
為什麼她不能留在他身邊?她是多麼希望能待在他身邊啊。
她不要他負什麼責,不要什麼關系,更不要他任何的承諾,她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為什麼不行呢?為什麼一定要趕她回家?為什麼?
想著想著,她不覺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羅大哥,」她淚流滿面,語氣可憐,「不要趕我回家……」
她眼前是一片黑暗,看不見前路,看不見她未來的方向。她該去哪里?如果不能跟著他,她能去哪里?
她伸出手,想模索出路,但到處都烏漆抹黑的,什麼也看不見。
「寶兒……」突然,她听見有人在輕聲叫她,那聲音既熟悉又溫柔。
是他在叫她嗎?是的,那似乎是他的聲音,但是……他在哪里?
她好急,急著想找尋他。她拚命的往前跑,不管腳步是如何的沉重。
終于,她看見幽暗隧道的彼端有個亮點。她邁開大步往前飛奔,眼前越來越亮了。
「啊……」她呼了一口長氣,倏地睜開了眼楮。
她的眼前是明亮的,而這個地方是……是她先前在海棠姑娘那兒的房間。
怎麼會?她應該在不見天日的苦牢里,她應該……她在作夢嗎?一切都是一場惡夢嗎?
「寶兒……」夢里那熟悉的聲音清楚的在她耳邊響起。
她陡地一驚,視線往旁邊一瞥,看見琮祺帶著如釋重負般的笑容望著她,她渾身一震。同時,她發現自己竟握著她的手……
琮祺的表情是有些歉疚的,「你終于醒了……」
當亢雨蒼將她平安的救出監牢並帶到這兒來時,當他看見虛弱消瘦,蓬頭垢面的她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快碎了。
這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及折磨,而他衷心的希望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遍。
寶兒怔怔地,疑惑地看著他,像是在懷疑這是真是假。
「是亢兄把你從牢里救出來的……」他試著以最簡短的字句向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