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佛看出她眼底的不安及惶惑,露出了促狹又可惡的笑意。
她覺得他會對她做什麼,但她卻無法反應。她怕……怕他又像上次在拉斐爾那樣對她。
她曾在東歐直接面對武裝分子,但她記得自己當時並未感到害怕,可是這一刻,她竟顫抖著……
就在他幾乎快撞上她的時候,他稍稍移了下腳步,掠過她身邊。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男性香水味,而其中又交錯著原麗子身上的香味。不自覺地,她打了個寒顫。
他經過她身邊,輕輕地關上了門。
「妳找我有事?」他站在她身後,聲音在她耳際燃燒。
她陡地一震,驚覺的倏地轉身。
迎上他如野獸獵殺食物般專注、火熱又冷漠的眸子時,她胸口一緊。
「妳……」他唇角一掀,「妳看起來很害怕。」
心事被一語道中,她既羞惱又心虛。
「放心。」他撇唇一笑,「我不會對妳做出什麼無禮的事情來,除非妳願意。」
明知她名花有主,他還是忍不住對她說出這種曖昧的話語來。
他是渴望、期待著她的,不是那種腎上腺素激增時的渴望,而是靈魂深處的一種渴望。
他從未對任何女人有過這麼深刻、這麼復雜的渴望,但惱人的是……她已有了一個疼她、憐她的男人。
「你……你不該那麼做。」她聲線微顫。
他挑挑眉,不解地睇著她。
她眉頭一擰,咬了咬唇,「你不該當著我的面讓原小姐受屈辱。」
他忖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一勾,他笑說︰「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沒打算跟她做……」
「請你不要把那個字說出來。」她羞惱地打斷了他。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個字有那麼髒?難道妳沒做過?」
她臉兒一熱,氣憤地瞪著他,「我沒你那麼……」
她該說他什麼?他是個成年人,又沒有強迫他人做出違反個人意志的事情,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他其實也沒什麼錯。
「妳要進來時,早該有心理準備會撞見什麼。」他笑睇著她,「我想魚住應該已經提醒過妳才對。」
「我……」沒錯,他的保鑣是提醒過她,但她沒想到會是這種事啊。
「是妳不听勸,才會撞見這種事,而原小姐也才會當著妳的面受到這種屈辱,不是嗎?」
「這……」他的話似是而非,而慘的是……她無法反駁。
「好了,」他挑挑眉,直視著她,「妳找我有什麼事?」
對喔,她來是為了「正事」,不是來跟他抬杠的。
「你為什麼要對下屬施壓,硬把該給別人的工作給了我?」她質問著。
「施壓?」他蹙眉一笑,「上司給下屬的是『命令』,不是『施壓』。」
「你……」
「妳是怎麼知道的?」他反問她,「我是說……我的身分。」
「我是听池田小姐她們說的。」她坦言。
他眉心一叫,眼底乍現陰沉的銳芒,「她們敢說出來?」
看見他眼中那殺人般的目光,她陡地一震,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不小心听見她們的談話,她們並沒有說出來。」
好可怕的眼神,她真替池田小姐她們擔心。
「你別怪罪她們,她們真的一個字都沒說。」她不放心地又補充了幾句。
他看著她,一笑,「怎麼?妳怕我殺了她們?」
她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殺人放火的事,我是從來都不做的。」說著,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可是個正當的生意人。」
聞言,她心頭一撼。
是啊,他是個生意人,而且據池田小姐所說,他不只擁有柏克萊大學的雙碩士學位,還是什麼天星集團的總裁。
「你是個生意人,但正不正當就很難說。」她忍不住地諷刺他。
他沒生氣,只是蹙眉而笑。
「妳別老是那麼恨我,我並沒有多麼無惡不作。」他慢條斯理地說,「我頂多是不經妳同意親了妳一下,妳不必恨我那麼久吧?」
提起那件事,她臉又紅了。
他發現,她很容易臉紅,尤其是當他提到那一記吻的時候。為什麼呢?一個有男友的二十六歲女人,怎麼還會有這種小女生的反應?
「你……」她不想再提那件事,于是話鋒一轉,「你為什麼要給我這份工作?」
「妳不正需要工作嗎?」他反問她。
「是沒錯,不過……」
「不過妳不需要我給的工作?」他打斷了她,眉丘微隆,「怎麼?我給的工作讓妳覺得羞恥?」
「當然不是,只是……」
「妳需要工作,而我需要妳的長才,這只是很平常的供需問題。」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而她也應該坦然地接受這份工作,畢竟現在的她很需要現金。
但為什麼她就是這麼的生氣?是因為他的關系?
「我……我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跟素養。」她毫不掩飾自己在這一方面的不足。
「妳對拍攝人像有很強的敏感度,而這正是我把這份工作給妳的原因。」
听見他這番話,她的心頭不知怎地狂悸。
他說得一副好像很了解她作品的樣子,但……他看過她的攝影作品嗎?
「妳的作品有很強烈的人道關懷,即使是最不堪、最殘忍的部分,也有人性的美善深植其中……」透過關系,他早就看過她此次即將展出的所有作品,而他深受感動。
里樹震驚地望著他,很難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他確實很了解她的作品,而且他也明白她作品中所要傳達的感情。這一點,真的教她既震撼又激動。
「妳能拍出人最純粹、最真實的部分,也就是,妳能拍出一個人的靈魂。」他誠懇而認真地說,「這一點,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ㄜ……」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知道妳沒拍過所謂的明星沙龍照,不過我相信妳辦得到。」說著,他熾熱的目光緊盯著她,「妳該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吧?」
她一怔,「不……當然不是,我……」
「既然妳有信心,那我們就等結果出爐。」他一笑,轉身走向窗戶,在剛才他跟原麗子躺著的沙發上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輕啜一口,「說了這麼多,妳還打算拒絕這份工作嗎?」
這會兒,她真的猶豫了。
是的,她真的要拒絕嗎?她需要工作、需要現金,她不該失去這份酬勞優渥的工作,但……她不想欠他。
看她一臉躊躇,他撇唇一笑,「妳是不是不想欠我人情?」
他一下就道中她的心事,又讓她一震。
「妳沒欠我什麼,我說過,這是供需問題。」他放下酒杯,整個人往沙發里一沉,「再說,妳會急著想工作,不是因為妳需要錢嗎?」
雖然他沉在沙發里,但並沒給人一種閑散的感覺;他依舊是那麼的四平八穩,霸氣十足。
面對他,她真的常常感到害怕。
因為他是個讓人模不透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往往模透了她的心思。
「妳是個沒有物質的人,而且妳在受訪時曾說過攝影作品只是妳的日記,不是沽名釣譽的工具,妳從不想靠攝影作品賣錢,即使有不少人想收藏妳的攝影作品。」
他對她的事了若指掌,如果可以,他連她最私密的一部分都想知道。但那一部分,已經由另一個男人佔有了。
想到這一點,他的胸口就隱隱抽痛。
「妳不是個需要錢的女人,如果我沒猜錯,需要錢的應該是育幼院吧?」他說。
她驚訝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的觀察力竟是那麼的敏銳。
「我也可以直接捐錢給育幼院,但是……妳會接受我的錢嗎?」他蹙眉苦笑,「對妳來說,我的錢恐怕不干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