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美國,學生吸食大麻早已見怪不怪,但在日本,這可不是小事。
「跟你說不是我的。」
這時,他又听見更紗在一旁嚷嚷的聲音。
「她現在在哪里?」他問。
「新宿署。」
「我馬上到。」掛斷電話,他套上上衣,抓起鑰匙,像陣風似的奪門而出。
凌晨三點,新宿署里還人聲鼎沸,熱鬧得跟游藝場一樣。
警察來往穿梭,而一些年輕人或蹲或站地靠著牆邊,全被上了手銬。
勝治一臉冷肅地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坐在辦公桌後,壓低著頭的更紗。
「我是世川。」他告知其中一個員警自己的身分。
那員警訝異地看著他,「你就是‘那個’世川先生?」
他是商界的知名人物,偶爾也會出現在雜志上,警員的反應,他並不意外。
「我是。」他瞄了更紗一眼,「我要保釋她。」
「那當然……」員警態度十分客氣,「請過來填些文件。」
警察幫他弄了個位置出來,並將一些要簽名的文件交給了他。
「世川先生不必請律師過來嗎?」員警問。
他睇了員警一眼,「她的問題得找律師解決嗎?」
「噢,我不是那個意思。」員警解釋著,「我只是沒想到世川先生會親自來辦保釋。」
「她會有麻煩嗎?」他問,「我是說……會留案底嗎?」
「她堅持大麻不是她的。」員警說,「我們查過,她沒有任何持有禁藥及吸食前科,不過大麻在她背包里找到,恐怕……」
「我知道了。」他打斷了員警的話,「她需要回來報到嗎?」
「有世川先生保證,那倒是可以通融。」
「嗯。」他低頭迅速地簽完名,並繳了保釋金。
「我可以帶她走了嗎?」他問。
「可以。」員警笑笑。
「那麻煩你了。」
「別客氣,應該的。」說罷,員警去將更紗帶了過來。
站在他面前,更紗仍然低著頭。
他看著她,沒責罵她,沒譏諷她,雖然她中午的時候才說過「死也不會打電話要你來救我」的話。
她縴瘦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有點疲憊,模樣相當可憐。
不過即使是如此,她持有大麻還是不可原諒。
她是故意的嗎?她是存心要惹禍氣他,還是真有吸食的習慣?
「走吧。」現在他不打算問她,要「嚴刑拷問」也得先回家。
包紗沒有回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坐上車,關上門,一直不說話的她突然說道︰「送我回飯店。」
「你大概不知道,我現在是你的保證人,如果你跑了或再出事,我得負連帶責任。」他盡量控制自己的脾氣,盡量不要生氣,但他實在沒什麼把握。
因為她總有辦法激得他火冒三丈。
「我不會惹事,送我回去。」她的聲音懶懶的,但語氣堅持。
他發動了車,踩了油門。「我明天會派人去拿你的行李。」
「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我還要打電話告訴亞倫。」
「我不怕你說。」她垂著頭,「我要回飯店,我不要去你家。」
「你現在沒有發言的權利。」他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撲了過來,抓住了方向盤亂轉一通。
他陡地一震,震怒地推開了她,然後將車停到路邊。
車一停,他勃然大怒地攫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提。「你發什麼神經?!」
她猛拾起臉,兩只眼楮淚汪汪,卻又強悍地瞪著他。
車里的光線不夠,但他隱隱看見她臉上的傷。
他一怔,立刻打開了燈。
燈光下,他清楚地看見了她的臉——
「誰干的?」看見她眼角瘀青,臉頰也有點腫,他又氣憤又不舍。
她不領情地甩開他的手,「沒什麼,他比我還慘。」
「你想告訴我,你比他行,你很能打嗎?」因為擔心,因為不舍,因為氣憤,他說話的口氣有點凶惡。
她不吭聲,將頭一別。
「我送你去醫院。」他說。
「不必了,這點傷死不了。」她倔強地說。
他眉一糾。「你這個性是天生的,還是只為了氣我?」
她又不吭聲。
「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義務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她轉過頭,負氣地瞪著他。
驚覺到自己又要發火,他深呼吸一口氣。稍梢平復,他捺著性子又問︰「你為什麼要抽大麻?」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抽?」警察誤解她也就算了,連他都……
「警察在你的背包里找到大麻。」他說。
她秀眉一擰,「那不表示就是我的。」
「那麼是誰的?」
「你是警察嗎?」
「你!」他終于忍無可忍地再度攫住她的手腕。
這回,她疼得大叫︰「你放手!好痛……」
「你為什麼要故意闖禍?」他質問她。
「我沒有。」
「這麼晚不睡覺,還泡在夜店里?」
「我成年了,我愛泡在哪里就泡在哪里。」她氣他不相信她,她氣他這麼凶,她氣他不安慰她,卻反而怪起她來。
「那就別打電話要我保釋你。」他氣壞了,有點口不擇言。
她一怔,氣憤又難過地瞪著他。「你是嫌我麻煩了你嗎?」
他不回答,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噢,我知道了……」她挑挑眉,酸溜溜地揶揄他,「我是不是打擾了你跟某位女士的好事?」
「你!」听到她人在警察局,他都快擔心死了,她居然還揶揄他?
「既然是這樣,那麻煩你送我回飯店,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瑞克曼!」
「干嘛?!」她當他杠上了。
「你真懂得惹毛我。」他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我吃飽了閑著,就只要應付你嗎?」
「你不必應付我,我做了什麼都不勞你費心。」
「那就別半夜不睡覺,在外面惹事生端。」
「我只是去跳個舞,體驗一下東京的夜生活,不行嗎?」
他哼道,「體驗到跟人打架?」
「是他先惹我的。」她迎上他嚴厲的目光,「他想佔我便宜,我才會動手。」
「也許是因為你穿得太惹火,行為太開放。」說著,他目光在她低胸上衣上一掃。
她眉心一擰,羞惱地瞪他,「就算我月兌光了衣服,只要我不願意,誰都不能踫我,你不說他色膽包天,卻怪我穿著清涼?」
勝治看著她,腦子里快速翻滾著各種思緒。
她只不過是穿了件細肩帶的上衣,很多女生都這麼穿的,為什麼她穿就不行?為什麼他就是見不得她這麼穿?
他知道原因,他當然知道,但……她不曉得。
「他想佔我便宜,我動手打他,警察一來,他就把大麻塞到我背包里。」她說。
「你有看見他塞嗎?」
「我沒看見。」她非常誠實地回答,「但是我知道是他。」
她神情篤定,眼神也相當堅定。他沒有理由不信她,只是……他不懂她為什麼會惹出這麼多事來。
他一臉懊惱、疲憊,「好,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我們現在就回去。」
「回去哪里?」她問。
「廢話!」他忍不住吼了一聲,「當然是我家,我還敢放你一個人到處跑嗎?」
她眉心一皺,一臉不馴。「不,我不會再麻煩你。」
「我不想下次接到電話時,警察告訴我你又進警局,或是被……」
「不管我出了什麼事,都不關你的事吧?」她打斷了他。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神情嚴肅而凝沉,又重復了一次︰「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是……」
「我是亞倫的妹妹。」她替他接了下一句,眼底有一絲惆悵失望,「對你來說,我只不過是亞倫的妹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