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保母,是導游。」
「有什麼差別?亞倫把我交給你,你卻要推卸你應盡的責任。」她質問他。
他的生活步調已經被她打亂了,他需要時間跟空間調整回來,他有盡量避開她的必要,可是她似乎不打算放過他。
這讓向來脾氣也不怎麼溫和的他,終于動了肝火。
「亞倫並沒有要求我丟下手邊的工作去照顧你。」他板起臉孔。
「那你就別答應他。」更紗氣憤地瞪著他。
已經三天了,她感覺得到這三天以來,他都在躲著她,就像她有傳染病似的。
她是做了什麼啊?去多摩度假的時候,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怎麼……
咦?難道她那天晚上喝了酒以後,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話鋒一轉。
他一怔,「生你的氣?」
「對。」她點頭,「那天喝了酒,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看著她那天真又單純的漂亮臉蛋,他的心又是一悸。那天晚上……天啊,他怎麼可能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她?
他能說她喝了酒就開演唱會,大跳艷舞,接著還撲到他身上要親他嗎?他能說他對她有了生理反應,差點就想……
懊死!他為什麼遇上這麼麻煩的東西?
「你……睡了,什麼都沒做。」他說了謊話。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睇著他,「我真的乖乖睡了?」
「沒錯。」
「那你為什麼躲著我?」
「我沒躲著你。」
「你明明有。」她直視著他,「回來後,你就一直避開我,我是細菌嗎?」
听見她說自己是細菌,他忍不住想笑,但他沒有笑出來。
「平常上班不能陪我玩也就算了,連周休都不行,這說不過去吧?」
「我並沒有那種義務。」他沖口而出,有幾分後悔。
「陪我玩是義務?」她臉一沉,兩只眼楮像審犯人似的瞪著他,「我是你的包袱嗎?」
雖然覺得那句話說得沖動了些,但他並不打算為此道歉。他工作忙碌是事實,雖說她是客人,但他畢竟不是以客為尊的旅游業者,大可不必事事屈就。
「你想玩是你的事,但我有我在工作上應盡的責任。」他底下有多少員工,他怎麼能放著公事不處理,整天陪她游山玩水?
她不服氣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因為你受的是美式教育,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就從不顧慮別人的立場嗎?」他快被她逼瘋了,不只因為她煩,還因為她擾亂了他的思緒。
不自覺地,他把話說重,就像是只要一把話說死、說重,他就再也不會因她的存在而困擾般。
「你是說我自私?」她眉心一糾,眼眶紅了。
她知道他沒有義務陪她,但她也沒要求他整天陪她啊!她只是希望他至少別假裝看不見她,畢竟她現在就住在他家。
她可以不出去玩,可以整天待在家里,但是她……她希望他能注意到她……
天啊!她心頭一震。她凱蒂•瑞克曼,校園帥哥追逐的東方小美人,居然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哥哥纏」?
她可以不要玩,卻只求他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不否認,她對他確實是有一見鐘情的感覺,但那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吧?她……她不會真的……
這不是她的作風,她不是那種惹人嫌的「哥哥纏」。
自尊心超強的她,強忍住委屈的眼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好,我去住飯店!」
他一怔,斷然地道︰「不行!」
他告訴自己,要是讓亞倫知道他讓她只身住在飯店,亞倫一定會覺得他這個朋友很不夠意思,他會留下她就只有這個原因,沒有其他。
「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動。」她嬌悍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答應了亞倫要……」
「那是你跟亞倫的約定,不關我的事。」她說起話來像連珠炮似的轟個不停,「我住在這里不快樂,我不想當被囚禁的小鳥,我要自己去玩,我不要你的義務照顧!」
勝治眉心一攏,眉間立刻多出幾道惱怒的皺紋,「你在要脅我嗎?」
「我不敢。」可是她卻一臉挑釁。
「你想讓我無法跟亞倫交代?」
她抿唇不語,算是默認。
他看著她,她也是。兩人就那麼彼此互瞪了十幾秒。
總是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他,從沒被這麼挑釁過。他從不容忍任何人對他提出無理的要求,也從不輕饒侵入他地盤的入侵者。
這次,他不打算讓步。
「請便。」他冷冷地說。
包紗一怔,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要強的她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反悔,牙一咬,她恨恨地轉身上樓。
再下來時,手上已提著行李跟背包。
她像陣風似的掠過他身邊,連一句再見都沒說。
當門板砰地一聲關上,勝治猛然轉身。他幾乎要追出去把她攔下來,但終究還是沒那麼做。
來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這個看似無害的大麻煩離他而去了。
他應該松一口氣,應該為這場災難能提前結束而慶幸,但不知怎地,他的情緒更低落了。
為表負責,勝治即時致電亞倫,並向他說明事情經過。當然,一些敏感的細節,他並沒有詳述。
「這樣啊……」听完他的說明,亞倫並沒有責怪之意,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真是抱歉,我沒有好好的……」
「不能怪你。」電話那頭的亞倫一笑,「凱蒂她本來就是個難纏的家伙。」
「不,我說那些話是太過了些。」
「朋友這麼多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氣。」亞倫笑嘆著,「你忍她五天,大概也算是你的極限了吧?」
勝治無奈一笑。其實他能忍她更久的,之所以演變到這種地步,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亂了。
他從沒這麼亂過,尤其是在女人方面。從沒有任何女人能讓他心亂至此,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因為慌,他變得更加嚴厲,然後氣走了她。
「勝治,你不必覺得抱歉。」听出他為此而深深內疚,亞倫也為自己麻煩了他而感到抱歉,「都是我拜托你照顧她,才會……」
「亞倫,」勝治打斷了他,「你這麼說,我就更覺得內疚了。」
「唉……」那一頭,亞倫輕嘆了一口氣。
「明天我就去查看看她住進哪家飯店,我會把她帶回來的。」亞倫雖然嘴上不說,但他知道亞倫其實是挺擔心繼妹安危的。
話說回來,他就不擔心嗎?
那個會迷路,喝了酒又大跳艷舞的傻瓜,她怎能放心讓她只身在都市叢林中闖蕩?
在美國,他管不了她,但在東京,她是他的責任。
忖著,他越發覺得一時沖動把她氣跑的自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你受不了她的。」亞倫說。
「就算是那樣,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頭游蕩。」
「你明天就把她帶回來,恐怕她會吃定你。」亞倫有點擔心。
吃定他?不,亞倫根本不知道打從她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吃定他了。
「她日文那麼溜,應該不會有事的……」亞倫又是一嘆,「搞不好過兩天,她就突然飛回來了呢。」
「亞倫……」
「總之我為給你添了麻煩而道歉,至于凱蒂的事,你別放心上了,我會打電話給她的。」
「嗯。」既然亞倫這麼說了,他又有什麼好講?「也只好這樣了。」
坐在辦公室里,勝治卻始終心神不寧。
他不斷的想著——她在哪里?她現在怎麼樣?她有沒有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