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生……」他那躁狂憤怒的模樣嚇壞了她,她咬咬唇,一臉驚惶。
突然,他站了起來,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回去,現在就給我走。」
「恨生……」她疼得擠出淚花,怨怨地看著他。
他為什麼就是感受不到她的關懷及好意呢?她當然知道他苦、他恨,但是她喜歡他啊,她當然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憎恨她爹。
他生氣?她就不會覺得嘔嗎?
「不要。」脾氣一來,她也拗了。
他濃眉一揚,憤怒地將她拖到門口,「回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是怒劍山莊的人,終有一日他們會站在對立的位置上。
對她心軟動情,等於是毀滅自己,他的復仇大計斷不能壞在這丫頭手里。
「不要!不要!」她抵死不走,拚了命的扳緊他的胳膊,「我不走,我不走,我是真的關心你!」
「關心我?」他冷冷地掐住她的下巴,「我看你根本是黑迎刃派來擾亂我的。」
「你說什麼?」她萬分委屈,又萬分生氣,「我不是那種人。」
迎上她澄澈的眸子,他迷惑了。
她是如此的天真可人,然而在她無邪的面容下,又是怎樣的一張臉?
黑迎刃留下那幅畫及信,明白的表示她是「屬於」他的。黑迎刃為什麼要那麼做?他有什麼理由送一個小美人給他?
倏地,一個念頭鑽進他腦海里——
難道這一切都是詭計?而她只是黑迎刃用來摧毀他斗志的一顆棋?
他能相信她嗎?他能相信眼前這個張著一雙無邪大眼,看似無害的她嗎?
「該死!」他恨恨地吼道,「證明給我看。」
振臂一拉,他將她拉了回來,然後重重的摔在床板上——
突然被摔上床,念兒驚慌又生氣地瞪著他,「證明什麼?」
他沖了過來,一把攫住她的肩膀,「證明你不是受指使而來,證明你是真的關心我!」
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而更教她吃驚的事在後頭——他吻了她。
「唔……」她驚羞地想推開他,可卻無能為力。
他厚實的掌心牢牢捧住了她的臉,十指像是要陷進她腦袋里。「唔!唔!」她奮力掙扎,卻更顯虛弱無力。
證明?這是哪門子證明的方法?這種粗暴、狂躁的吻,究竟能證明什麼?
他……他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攫奪了她的唇?
蹬起腳,她企圖一腳把他踢開。不料腳一抬,卻被他給扯住了。
「放……」她拚命的別開臉,「放開我!」
她的發被他弄亂了,她的衣裳亦是。她那凝脂般的肌膚,在那一身紅衫下,襯得更加雪白,而那如瀑般的黑發,透露著一股不知名的嫵媚。
看著她,他失了神,一把熊熊烈焰在他體內燃燒著,他幾乎快被那種心蕩神馳的欲念給吞噬……
就這麼要了她吧,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她本來就是黑迎刃要送給他的。
瞥見他眼中閃著異采,機靈的念兒意識到某件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她娘親常說,「貞節」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東西,是可以用生命去保護的東西。她是沒什麼做「貞女烈婦」的宏願啦,但在這種情況下失身,她可是不情不願呢。
為了自保,她不惜攻擊他——即使他是她喜歡的男人。
一張口,她使足力的朝他手臂上一啃——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她,即使她已經在他手上咬出個血印子。
「你……你再無禮,我就……」她顫抖著聲線。
「就怎樣?」他幾乎失去了理智,惡狠狠地瞪著她。
就怎樣?這她可沒想過。不過按常理判斷,一般女子在這危急時刻,都是「以死明志」、「以死相逼」的。
「我死給你看。」她威脅他,期望能發揮點作用。
但若是無效,她可能真要一頭撞死了。
他冷然一笑,臉上仿佛寫著「死給我看」四個字。
一時沖動,她再也顧不得其他,卯起勁來就往床柱撞去。
「啊!」她哀叫一聲,砰地癱倒在床上。
她眼冒金星,耳鳴不止,只覺額頭又熱又痛……
驀地,他的臉靠得好近,可是又很模糊。他看起來好憂急、好懊悔、好……好迷人。
老天爺,她八成是撞糊涂了……
「恨生……」呢喃著的同時,她合上了眼楮,任由自己的魂兒四處飛去。
徹夜的守候,他歉疚、自責、焦急、憂慮、煎熬,當然也懊悔不已。
他為何對她做出這種事?他為何逼得她傷害自己?
他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再心煩意亂,他以為傷害一個怒劍山莊的人就能讓他快活……但他錯了。
他痛苦,痛苦得寧可讓黑迎刃多關一年,也不願見她傷了自己。
「嗯……」一直昏睡的她終於發出聲音,慢慢的睜開眼楮,「喔,好疼……」
他的臉湊近來,似乎想確認她無恙,
看見他冷峻的臉上有著一絲憂色,以及從未見過的溫柔眼神,念兒倏地清醒。
回想起她昏厥前所發生的事,她漲紅了臉。
「我……」他糾著濃眉,礙口地,「抱歉。」
抱歉?他為親吻她而抱歉?還是因為他逼得她撞床柱而抱歉?她想問,但那實在太過羞人。
「頭還痛嗎?」
「有一點……」她抬手模模額頭,皺起了眉。
「你真是個蠢丫頭,竟然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他語帶訓斥,但話中又夾帶著憐惜及不舍。
她嘟起小嘴,嘀咕著︰「還怪我?要不是你,我……」
「是我不對。」他打斷了她,內疚不已。
「算了,我原諒你。」她羞赧地睇著他,「誰要我給你酒喝呢,我就當你是酒後亂性,純屬意外好了。」
酒後亂性?不,他沒醉,他知道自己想著什麼又做了什麼。至於意外,那更不盡然。
他想,也許他一直想那麼做,而昨晚是他終於逮到了機會,找著了藉口,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所作所為合理化罷了。
黑迎刃是對的,他邪門、他罪惡,他是壞胚子。
「你發什麼愣?」她翻身而起,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膀子,「撞頭的是我,怎麼你倒恍惚起來了?」
即使在經過了那件事,她還是沒提防他、畏懼他。
這回,他沒有像以往一樣冷漠的撥開她的手。「我沒事。」覷了她一眼,他抽身而起,堅定卻不淡漠的避開了她的觸踫。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瞅著他,「你該不是覺得尷尬、羞人吧?」
「我尷什麼尬?」他濃眉一叫,瞪著她。
她完全不了解他的掙扎,更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她純潔猶如白絹,無瑕得教人莫名懊惱。
「那你……」她又伸出手,拉了他一下。
他忽地一反手,攫住了她的手腕,「我告訴你,昨晚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我既沒醉也不覺尷尬,下次你再來,我就……」迎上她毫無防備的眼神,所有狠話一下子全哽在喉嚨。
她眨眨眼,無畏地直視著他。「我再來,你就怎樣?」
他看著這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丫頭,懊惱地吼著︰「你再來,我就睡了你,听清楚了沒!?」
「你……」她一怔,眼底尋不著一絲驚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須臾,她嫣然一笑,「你不必嚇唬我,你只是在害怕。」
「什……」他一震,「我怕什麼?」
「你怕我。」她說。
「我怕你?」他哼地一笑,頗不以為然,「我怕你吃了我不成?」
「這你倒是可以安心。」她眉飛色舞的打趣道,「我吃雞、吃鴨、吃豬、吃羊,就是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