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她不知怎地就焦躁起來,「爽?你怎麼可以那樣?我……我還沒嫁耶!」
「我也沒娶啊!」
「拜托,你是離了很多次好嗎?」她皺著眉頭,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他睇著她,若有所思。
「如果你這麼介意,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們,我是唬人的。」說著,他真的轉身要走。
真帆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ㄟ,慢著……」
他回過頭,「怎麼了?」
迎上他迷人又深邃的眼楮,她不自覺的臉兒發燙。「ㄜ……算了啦。」
她松開手,閑閑地坐了下來。「他們實在很囂張、很過分,氣氣他們也好,反正我又沒損失。」
英嗣撇唇一笑,「我們干脆出去吃飯吧。」
「為什麼?」她抬起臉望著他。
「菜被堇姑姑砸了。」
她皺皺眉,「拜托,她不過才砸幾道菜,還有一堆菜呢,反正我們才兩個人,又吃不了那麼多。」
「也好。」他一笑,吩咐僕人們趕緊將地上收拾干淨。
僕人們手腳俐落地將碎裂物清除,然後在緋色婆婆的帶領下,統統退出了餐廳。
這會兒,真帆發現餐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不知怎地,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避他的,吃飽了再說。她忖著。
※※※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沒關系,」她拿起筷子開始夾菜,「這種豪門爭產的戲碼,電視上都有演,我只是沒親眼見過罷了。」
吃了一塊肉,她像是想起什麼,抬起臉,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好歹也是你的親叔叔、親姑姑,為什麼要那麼對你?」
「還不是為了錢。」他淡淡地說著,彷佛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他。
「其實不要這個當家的頭餃,也沒什麼關系,我只是不想被脅迫。達川家的財產在我父親的時候就已經縮水不少,就連這棟房子都拿到銀行去抵押……」
「ㄟ?」他父親差點把達川家搞到破產?那現在的好光景是……
「我在念書時靠投資賺了不少錢,回國後我就大力整頓達川家的所有事業,總算是將達川家的祖產保住了。」
「這麼說……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拚來的?」
他點頭,「我父親在人生最低潮時,這些親戚幾乎都不往來,每個人只顧著鞏固自己的地位及財富,躲我父親躲得遠遠的。近年來,見我發達了,又一個個像吸血鬼似的圍過來……人人都羨慕我,有好的家世、有花不完的錢,但是……」他睇著她,幽幽地道,「我的人生其實很悲哀。」
迎上他憂郁的眸子,她覺得她的胸口痛了起來,像是有人狠狠地捏住她的心髒。
「兩年前,你們的雜志社刊載我是日本藍胡子後,他們就像抓到了什麼把柄似的纏著我不放,說我玷污了達川家的名聲。」說著,他哼地冷笑,「全是見了腐肉就撲上來的土狼。」
听完他所說的話,真帆真是覺得歉疚極了。
原來她的那篇報導使他成為親族們批斗的箭靶,難怪他那麼討厭記者,又對來自大搜奇雜志社的她充滿不滿及敵意。
「對不起……」她一臉內疚。
「你跟我對不起做什麼?」他挑挑眉。
「因為都是我……」她警覺地打住。
不行,要是她跟他說那個寫他是日本藍胡子的人就是她的話,他可能會氣到把盤子砸過來。
雖然誠實是美德,但是善意的謊言是必要的,她……她不想讓他氣到爆血管。
「你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
她猛搖搖頭,「沒什麼,我是想說……我可以將功贖罪。」
「嗯?」他皺起眉心,更是不解了。
「我想多待幾天,把專訪寫得更詳盡、更接近事實,然後洗刷你的不白之冤。」這是她的真心話。在見到他被親族圍剿的「實況」後,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不過,他會希望她多待幾天嗎?
天啊,她居然在最後的午餐上提起這個要求,會不會太厚臉皮了?她不安地睇著他,想在他臉上尋找一點點訊息。
他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
她咬咬唇,尷尬地低下頭,「我這麼說好象……好象讓你很困擾……」
「你真的想多待幾天?!」他問,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其實,他心里的雀躍只有他自己清楚。
盡避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興奮,但他知道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如果……」她不敢直視他,「如果麻煩的話,那就……」
「留下來!」他月兌口而出,但似乎驚覺到自己的話有點奇怪而補充著,「我是說……你不妨多待幾天。」
「噢。」听見他說「留下來」時,她還真是嚇了一跳,因為那句話听起來很像……他希望她一輩子留在這里。
覺察到氣氛有點微妙,英嗣迅速地結束了這樣的對話,「吃飯吧。」
※※※
躺在床上,英嗣不斷地抽著煙。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他居然要她留下來?
她是他最討厭的記者,又是那家雜志社派來的,而且她還沒事跟他亂抬杠,他怎麼會要她留下來呢?
他警覺到有種情緒在他心里酵著,酸酸的、甜甜的,尤其是在想起她的時候……
他猛地坐起,臉上充滿了驚疑的表情,「不會吧?」
這種感覺簡直像在戀愛,可是……怎麼會?他真的對她有興趣?他真的──
他兩腿一盤,將手肘靠在膝頭,支著下巴,神情懊惱。
自從里紗離開他後,他便又娶了五任老婆,他其實不愛她們,只是不信邪。他不相信一生成功順利的他,竟然會在婚姻上栽了跟斗。
然後……他娶了又離,離了又娶,直到他深信自己是受了詛咒,注定一輩子孤獨,所以,他決定不再愛人,也拒絕被愛。
這幾年來,他不再因為哪個女人而動搖。但現在……一切都不對勁了。
他對叔叔及姑姑說謊,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只是想氣他們嗎?
現在想想,也許並不是那麼單純……
※※※
坐在桌前,真帆不斷地敲打著筆記型計算機的鍵盤。她想寫一篇洗刷他冤屈的報導,雖然她還不是很確定這樣的決定究竟對不對。
不過……她為什麼要留下來呢?寫報導可以回大阪寫,她根本不必留在這里的。
真奇怪,一般人在被襲胸強吻後,應該會毫不考慮的就逃掉的,怎麼她卻反而留下來了?
「嗯……」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喃喃地道︰「我果然不是一般人……」
然而,她真的只是膽識過人嗎?難道沒有其它的理由?
想著,他的身影倏地在她腦海中浮現。然後……她的胸口一陣溫暖、緊縮——
「ㄜ?」她一怔,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這是什麼感覺?熱熱的、暖暖的、甜甜的……像是戀愛。
「戀愛?!」因為驚訝過度,她的手一敲,計算機屏幕上的文字倏地消失。
「啊!」天知道她按到了什麼,唯一確定的是——又要重來一遍了。
她無限懊惱的盯著計算機屏幕,不出口覺地嘆了一口氣。
她是怎麼了?一直以來,她最恨的人不就是把里紗表姊搞丟了的他嗎?但現在,她光是看見他受傷憂郁的表情,及那間堆滿了里紗表姊使用過的物品的秘密房間,就可以斷定里紗表姊真如他所說的「好好活著」嗎?有沒有可能是他騙了她,只是要她替他寫篇還他清白的報導?
忖著,他憂郁的臉龐又鑽進她腦海里—─
「唉唷……」她感到懊惱。
但是,這次她學乖了,不敲鍵盤,改敲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