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正常。」話鋒一轉,他問︰「妳決定了沒有?」
她一怔,「決定什麼?」
「搬出去?」他手指著門口,再指指里面,「或是留下來?」
「我……」她一頓,猶豫了。
搬出去?她已經沒資金了;住下來?好象又有點危險。
「我……我又不認識你……」她囁嚅地道。
他撇唇一笑,「我叫谷川謙次,今年二十七歲,在建築工地上班。」
看他毫不遲疑地自我介紹,而且神情及語氣都相當誠懇,她想他應該沒有說謊。不過單憑這一點點的認識就跟他一起住,實在太不保險了。
「怎麼?」他挑挑眉睨著她,「妳還懷疑什麼?」
「不是,我……」說真的,她實在沒有立場苞本錢猶豫,因為沒有落腳處又沒有存款的她,除了住下來,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只是……真的要跟他當室友?
「ㄟ,」他的手在她眼前揮過,「如果妳不住下來,那就請妳離開,謝謝。」
「喂,你……」她一臉「我輸了」的懊惱表情。
他幽深的眸子像會微笑般地凝視著她,「看來妳是決定留下來了。」說著,他徑自往房間走。
「我不留下來也不行啊……」誰叫她笨,被騙了所有家當。
不過那家中介公司也真該死,就算要一屋兩租、牟取暴利,也要有一點良知嘛!租男又租女的,根本是不顧他人死活的作法。
「啐,又不是『我愛紅娘』……」她嘀咕著。
「喔,對了!」他忽地回過頭來,「還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
她抬抬眼簾睇著他,「重要嗎?」
「我總不能一直叫妳『喂』吧?」他露出了略帶稚氣的笑容。
「乃梨,永山乃梨。」她說得有點不情不願。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沒好氣地問。
「幾歲?來自哪里?做什麼的?」
「你干嘛問得那麼清楚?戶口普查嗎?」
他一笑,「我得跟妳這個陌生人住在一起,總得多少知道一些吧?要是妳是什麼蹺家少女,或是離家少婦,我可能會吃上官司的。」
「我才不是蹺家少女!」拜托,她都二十四了,什麼少女一她真的長得那麼營養不良?
「那……」他促狹一笑,「妳是離家出走的少婦?」
「你……」她羞惱,「我還沒結婚!」
「噢,」他笑得有點高深莫測,「那妳究竟是……」
「我來自九州,二十四歲,是劇團成員。」
「劇團?」他挑挑眉,「妳是女演員?」
「對。」看他一臉懷疑,她有點不服氣。干嘛?她不像嗎?
他不知想到什麼,撇唇一笑。「妳的演技一定不怎麼樣。」
「你說什麼?」她瞪大了眼楮。
「因為妳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一點都藏不住。」他一副了然的樣子,「一個好演員應該更內斂才對。」
她一震。是這樣嗎?她一直無法成為一個出色的女演員,就是因為她的情緒太直接,不夠內斂?
「干嘛那麼失望?」他一臉正經,「直接就是妳的優點啊,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就很喜歡妳這種直接的個性。」
听見他說「喜歡」兩字,她的心一個猛烈震蕩。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窩又熱又燙,好象還有什麼在蠢動……
「來自九州的永山小姐,」他唇角上揚,笑容迷人,「房間只有一間,一個人睡一星期,因為我比妳先到,所以我先睡。」
「ㄟ?」她一怔,「應該猜拳吧?」真不公平,她也是受害者耶!
「猜拳?」他蹙眉一笑,「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吧?」說完,他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就這樣,乃梨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跟謙次「同居」了。
當然,不是因為男女關系而同居,而是因為陰錯陽差、莫名其妙、無可奈何,所以不得不住在一起。
她是這麼想,可是對謙次來說,卻不是情非得已。
他想,他是有私心的。如果他不想跟她住,大可以給她一筆錢,叫她走路。
但……他沒有。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好象蠻喜歡她的--雖然他還不確定那是什麼程度的喜歡。
一早走出房間,謙次特意的輕手輕腳,只因乃梨就睡在客廳里。
這就是跟別人一起住的其中一個不方便處,但他發現自己竟可以遷就。
乃梨把一床薄被緊緊的裹在身上,睡得很沉,那毫無防備的模樣可愛極了。
「睡著的時候挺平和的嘛。」
吃了自己做的早點後,他因為要到工地上班,早早就出門了。
半個小時後,乃梨醒過來,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放著一份三明治,還有一張小紙條。
「什麼啊?」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拿起紙條,上面只寫著簡單的一行字--
鮮女乃在冰箱,自己倒。
她一怔,「咦?」
他做早餐給她吃?天啊!這是真的嗎?
「這麼好心,會不會有詐?」她將下巴支在茶幾邊緣,兩只眼楮仔細的、懷疑的盯著那三明治看。
她跟他吵得那麼凶,他還好心的留早點給她,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不過……那三明治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應該沒問題吧?」她以指尖戳戳三明治,那軟軟的感覺激起了她的食欲。
「也許他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她出神地望著那三明治。
「雖然他嘴巴很壞,但是感覺還挺正直的。」雖然她覺得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非常不妥當,不過如果那男室友不是個壞人,應該也沒那麼糟糕吧。
就這樣,她望著三明治足足發了十分鐘的呆,直到她發現自己又在遲到邊緣--
下北澤大眼劇團
「唉……」支著下巴,乃梨嘆了口氣。
「妳干嘛?」花子遞給她一罐飲料,在她身邊坐下。「唉聲嘆氣的。」
她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新住處怎麼樣?還習慣吧?」花子問。
「還可以,只是……」她幾乎要把跟陌生男人同居的事說出來,卻又警覺地打住。
花子望著她,「只是什麼?」
她咧嘴裝胡涂,「沒什麼,一切都很好。」
「噢,那我今天打完工過去找妳。」
「ㄟ?」她一震,「不要!」
花子疑惑地望著她,「妳怎麼了?」
「ㄜ……」驚覺自己反應過度,她一臉心虛,「不是啦,是我……我還沒整理好,所以……」
「我又不會嫌妳房間亂。」
「不是……ㄜ……其實是……」她支支吾吾地。
雖說她跟花子很要好,但是她跟男人同居的事,實在不好讓別人知道。
「妳怪怪的喔……」花子斜著眼,一臉懷疑。
「沒啦,我住的那帶一到晚上就又黑又暗,而且听說治安也不太好,妳還是別晚上來,白天來比較好。」
「可是我白天的時間都排滿了啊。」花子說。
那倒是,她們白天的時間不是打工,就是在劇團里,哪來的時間?
「那……等下次我們都休假的時候吧!」
花子忖了一下,「也好。」說完,她看著劇團里的人排戲,沒有說話。
乃梨斜睇著她,低聲叫喚,「喂,花子……」
「什麼?」花子轉頭看著她。
她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我問妳一個問題,但是我是替別人問的。」
「什麼啊?」看她神秘兮兮的,花子也嚴肅起來。
「就是……」她支吾地,「就是跟……跟男人住在一起,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啊!」花子大叫一聲,「妳要跟哪個男人同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