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班?」廣田久南糾起了濃眉,「香苗介紹的工作不會差吧?對方不是她的表哥嗎?」
「是呀,不會差……」她愁眉不展地喃喃自語。
所有人都認定香苗介紹的工作絕對錯不了,而她的表哥也絕對是個天底下最棒的「頭家」,可是……誰曉得堀川的真面目呢?
此刻,她覺得自己像極了被家人推人火坑的不幸女子,而且家人還信誓且旦地說這樣的決定絕不會錯。
「等我被怎麼了,你們就知道了啦!」她在心里犯著嘀咕。
不,不行,她怎麼能讓人怎麼了呢?在那家伙還沒得逞之前,她就該逃得遠遠的才對啊!
「你要認真工作,別丟了你哥跟香苗的臉。」廣田久南一臉嚴肅地說道。
「是。」她點點下巴,臉壓得極低。
突然,一陣電話鈐聲劃破了安靜的早晨。
便田松代習慣性地去接起電話,「喂,廣田家。是……是的,’我是亞季的媽媽……是嗎?你太客氣了,好,我叫她來听電話。」
看著母親笑盈盈的表情,亞季有些納悶。
「亞季,你的電話。」
「誰啊?」誰大清早就打電話找她?
便田松代一笑,「是香苗的表哥,堀川先生。」
「什……什麼?」她差點兒被含在嘴里的一口飯給噎死。
「快來接啊!」見她愣在位置上,松代催了她一句。
她木然地將離開椅子,然後像是失了魂地走向電話架。
他打電話來做什麼?他……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她伸出手,接過母親手里的話筒,「喂,我是廣田亞季……」在她說話的同時,她听見母親喜滋滋地對著父親及秀樹說︰「那個堀川先生既客氣又謙遜有禮,而且他講話的聲音很好听。」
「你今天會來上班吧?」在她發怔時,電話那頭傳來那魔頭的聲音。
「我……」她一怔。天啊,那魔鬼怎麼知道她不想去上班?!他……他是不是能靈魂出竅?
「你不會就這麼蹺班了吧?」
「我……我沒有啊……」她心虛地說。
要不是擔心家人听見她的聲音,她真想扯開喉嚨,大罵他這個變態。
眼尾一瞥,她發現大家正拉長著耳朵听她跟堀川的對話。
「我昨天是逗你的,你可別當真。」
「去你……的……」她壓低著聲音,「你想非禮我耶!」
電話那頭傳來他低笑著的聲音,「我要真想非禮你,你跑得掉嗎?」
「你……」
「放心,我是大人,對你這種小孩子沒什麼‘性趣’。」
「誰是小孩子?我……我二十了。」她抗議著。
他在電話里又笑了,「既然是‘大人’,就成熟一點吧!來上班。」
「唔……」她蹙起眉頭,一臉懊惱委屈。
「快吃早餐,我在外面等你。」他說。
「等……」她陡地一震,差點沒嚇得眼珠子外凸,「外面?!」她大叫。
听見她的驚聲尖叫,廣田久南、松代及秀樹全將臉轉了過來,六只眼楮就那麼盯著她瞧。
她揪著一張臉,「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在外面等你,快點。」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亞季木木地擱下電話,像靈魂出了竅似的。
「亞季,你做什麼?」松代問。
她一臉茫然地踱回餐桌旁,然後怔怔地坐了下來。
「怎麼?」秀樹睇著她,問︰「堀川先生找你做什麼?他該不是叫你不用去了吧?」
「啊?是真的嗎?」松代一驚。
「真的不用去就好了……」她哭喪著臉,自言自語地。
便田久南一臉嚴肅地望著她,「亞季,才上幾天班,人家就要辭你啦?」
看他們三人直盯著自己瞧,亞季真想歇斯底里地大叫三聲。不過,她不能。
「沒啦……」,她無力地。
「不然……」松代憂心地問。
「他說他在外面等我,叫我趕快吃。」她說。
「什麼?!」松代跳起來,「人家在外面等你?!」
秀樹第一個反應就是往門口沖,打開門,他朝外面瞧了瞧——
「對面真的停了一輛黑色的賓士休旅車。」他說著。
松代動作迅速地將亞季的早餐打包,「快去,別讓人家等。」
「什麼啊?」看他們那緊張勁兒,亞季不覺又蹙起了眉頭。
「快啊。」松代位著她,就將她往門口推。
此時,對面休旅車上走下了一名高大男子,緩緩地踱了過來。
便田一家全擠在門口,就為了一睹亞季她「頭家」的真面目。
看見這麼大的陣仗,悟朗一點也不緊張。
他氣定神閑地踱過來,「打擾了,我是堀川,香苗的表哥。」
「堀川先生,你好,我是廣田久南,這是內人松代,而這個是小犬秀樹。」身為一家之主,廣田久南率先開口。
悟朗笑望著斯文爾雅的秀樹,「香苗經常提起你。」
「是嗎?」提及他親愛的女友,秀樹不好意思地笑笑。
「希望沒有打擾各位的早餐,我剛好在附近,所以就順道過來載亞季。」他說。
望著眼前穿著得體、樣貌不凡的悟朗,松代對他的印象最好的。
「真是麻煩你了。」她說,「我們亞季什麼都不懂,又笨手笨腳地,希望你多包涵。」
「別那麼說,」悟朗瞥了一臉懊惱的亞季一眼,若有所指地道︰「她泡的咖啡可好喝極了。」
「真的?」自覺教女有方的松代得意地說︰「其實我有訓練過她呢!」
「亞季,」廣田久南望著她,「快去,別讓堀川先生等。」
亞季嘟著嘴,不甘不願地點點頭。
「那我們走了。」悟朗朝廣田一家人彎腰一欠,什麼禮數都盡了。
「麻煩你了。」廣田一家也回敬著。
悟朗走在前頭,亞季悶悶地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地踱向了對街。
看著他們上車,離開,松代唇邊漾著一抹笑意,「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便田久南跟秀樹父子倆不約而同地望向她,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她挑挑眉,不以為意,「干嗎?我認錯了嗎?」說完,她旋身踱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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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亞季那兩片嘴唇噘高得可以掛兩斤豬肉。
瞄著她逗趣的模樣,悟朗忍不住笑著。
「你的家人都很親切。」他說。
她白了他一眼,悻悻地,「他們簡直是雞婆。」
他蹙眉一笑,「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生,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這些話?」她瞪著他,一臉對他恨之人骨的表情。
他睇了她一記,不以為意地,「以一個大人的身份。」
「什麼大人?」她哼地,「所謂的大人難道就是像你這種表里不一、性情古怪、亂七八糟、私生活不檢點的人嗎?」如果大人是這樣的,那她寧可一輩子當小表。
听完她的批判,他噗哧一笑。
「你果然是個正經的人。」
「誰像你不正經?」她轉頭瞪著他,一副正義使者的模樣,「日本就是被你們這種‘大人’搞爛的。」
他皺皺眉心,「別把我說得那麼了不起,我只是個畫漫畫的。」說著,他突然將臉欺近她,「再說,我也不過才大你十歲,別說得好像我們相差二十歲的樣子。」
她兩只眼楮瞪得跟金魚一樣,「離我這一點。」
他一笑,坐正了身子。
望著前方,他熟稔地操縱著方向盤,「我不是什麼怪物,你不用那麼怕我。」
「我沒說你是怪物,」她盡量往外側坐,一險防範,「你是。」
他眉心微微蹙起,笑得有點無奈,「都說了昨天只是嚇嚇你。」
「嚇人是那麼嚇的嗎?」她不以為然,「我雖然涉世未深,但我不笨。」
腕著她嬌悍又純真的模樣,他的心里有一種不知名的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