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她拍拍身上的雪。
「那就跟我來吧!」他說完,徑自跳上斜坡。
「跟你去?」她一怔,狐疑地望著他,「跟你去哪里?」
「我住標之湯,你只要跟著走就是了。」他說話的樣子很沉穩威嚴,就像什麼事都是他說了就算似的。
他是陌生人,而這里是荒郊野外,她要是隨隨便便跟他走,待會兒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干嗎相信你?」她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披頭散發的到處嚇人,依她看……他大概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家伙。
「小姐,你好像還沒搞清楚情況。」他濃眉一糾,有點不耐,「第一,你迷路了,除非你想死在這里。第二,這兒只有我,除了相信我,你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呃……」雖然她不願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事實上,她確實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里。
「你到底跟不跟來?」他直視著她。
她蹙著眉,無奈地綴了他一記。「跟就跟,你最好別騙我……」她邊嘀咕著,邊奮力地想爬上小斜坡。
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嚇到腿軟,任她怎麼掙都掙不上去。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兩只手臂,輕輕一使勁就將她拉了上來。
他也沒「奢求」她的一聲謝,自顧自地轉身而去。
陶琳遲疑了一下,別無他法地尾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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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的陶琳,終于看見了一間木造房子。
趨近,她看見房子門口的木匾上寫著「龜湯之宿」,顯然地,這是一間民宿。
「你今天晚上就先在這兒住下吧!」說著,他引領著她走進屋里。
屋里頭只完著昏黃的小燈,而接待客人的玄關處也不見任何人影。她四下張望著,越想越覺不對。
「怎麼沒人?老……老板呢?」她看著他高大強健的背影,不覺驚悸。
天啊!要是她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突然,他回過頭來,「我就是老板。」
罷才在外面時,她沒能細細地看清他,而現在,她清楚地見到了他的樣子——
他蓄胡蓄發,中分旁梳的長發已經過肩;他有兩道濃濃長長的三角眉,看起來非常地有男子氣概;他的鼻梁高挺,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他的眼楮熠熠有神,看著人時既專注又熾熱;而他的唇飽滿而豐潤,像是那種親吻起來會很舒服的嘴唇……
驚覺到自己對他的唇有這樣的想法,她頓時熱了耳根。
這個人雖然樣子嬉皮得有點隨便,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男,而且他的俊挺給人一種很男性、很剛毅、很值得依靠的感覺。
她的心怦怦地跳,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及不尋常。
就在她睇著他的同時,陶川正廣也正細細地打量著她——
雙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細致的肌膚,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彩妝,而那更突顯了她的清靈之美。她看起來年輕又青澀,像是那種還在念書的學生。
他明明不認識她,卻對她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
懊死,他居然有點心神恍惚,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剮剛見面的年輕女孩?!
回過神,他很快地恢復了表面的平靜;畢竟他是個見過世面、閱歷甚廣的成年人。
「現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沒其他客人……」他瞄著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帶你上樓去吧。」
「呃……」她想稱呼他,但她並不知道他姓啥名啥。
他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所想。「我姓陶川。」
「陶……陶川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個人……」
「你說。」他停下腳步,神情專注而認真。
「我想請問你,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名字里有‘熊’字的先生?」她問。
「熊?」正廣想也不想地道︰「熊八先生嗎?」
避他什麼熊八熊七,反正名字里有熊字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她的助養人。
「真的有這個人?」她跟中充滿著希望的光輝。
「真的。」看見她那驚喜的表情,他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住哪里?」她歡天喜地地迫問著。
「距離這里大概十分鐘路程的地方。」他說。
「你能帶我去找他嗎?」她興奮地懇求著他。
他微微地蹙起了眉頭,「如果他在,當然是沒什麼問題。」
「如果他在?」她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不在?」
他點點頭,「他到美國參加跨州之旅去了。」
「什麼?」她的心情頓時由雲端跌到了谷底。
「你找他什麼事?」看著她臉上的情緒不斷地轉變,他皺著眉頭,一臉好奇。
「當然有重要的事。」她神情懊喪。
「噢……」他望著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實你不必那麼沮喪,據他昨天傳回來的消息,他大概一個月後就會回來。」
昨天他接到熊八先生的越洋電話,說是再一個月就回來,所以他可以非常確定,一個月後就能見到熊八先生。
「一個月……」她垂著頭,懊喪地思索著。
他的意思是,她如果要見到熊八先生,還要再等一個月嘍?
一個月她當然是可以等,問題是……她是繼續待在這兒等?還是先回台灣,一個月後再來呢?
「你急著要見他嗎?」他問。
「是不急,不過……」說著,她徑自嘆了口氣。
看來她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居然挑到了熊八先生不在家的時候來。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可以確定陶川口中的那位熊八先生,極有可能就是她的助養人熊先生。
從前熊先生總是從世界各地寄來不同的明信片,顯見他是個有閑錢、喜歡四處游歷的人。
而現在,這里的熊八先生也剛好到美國去跨州旅行,因此熊先生跟熊八先生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陶川先生,你跟熊八先生熟嗎?」既然熊八先生不在,她心急沮喪也是多余。
正廣怔了一下,「我跟他熟不熟啊……」
他跟熊八先生的關系,應該很難用熟不熟來判定吧?不過如果硬要給她個答案,那就是——
「很熟。」
「真的?」她瞪大眼楮,一臉驚喜,「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啊……」他皺皺眉,摩挲著下巴的短短胡須,「他今年六十歲,是個很有錢的老頭。」
「是嗎?」她眨眨眼楮,一副還想知道更多的表情。
六十歲,有錢——這確實很符合她認定中助養人的條件。
「你……」他疑惑地臉著她,「干嗎對他那麼有興趣?」
一個陌生女孩只身來到這種山里,還對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頗有興趣,這太不尋常了。
熊八先生一輩子循規蹈矩,應該不至于在外面搞什麼私生女那套吧?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她斜眼睨著他,「這是我的事耶!」
他挑挑眉,「那倒是。」說著,他轉身上樓。
陶琳跟在他身後,「陶川先生,你這兒的住宿費貴嗎?」
「不貴。」
「那我可以住到熊八先生回來吧?」
「隨便你。」他閑閑地應著。
「太好了!」她徑自高興著。
正廣回頭睇了她一眼,心里充滿著疑問。
不過他向來不是個太好事的人,盡避他跟她要找的熊八先生關系密切,他還是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探究更多。
第二章
隱隱听見外面有說話聲,陶琳卻只在溫暖的被窩里伸著懶腰,眼楮還舍不得睜開。
不知為什麼,來到這里讓她覺得好輕松、好舒服、
好安心。明明是個陌生的環境,卻讓她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家?她的家是育幼院,而育幼院……可以算是一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