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她霍地撲向他,「你這個渾帳東西,不準你污辱我爹!」
他攫住她的手腕,堅決地道︰「我就是要那麼說,就算當著穆玉峰的面,我也要那麼說!」
「你……」她瞪著他,慍惱而不經思考地道︰「你憑什麼?像你這種靠殺人謀生的人,憑什麼評判我爹?!」
梵辛當然听出她話中那不屑輕忽的語意,穆家是名門正派,是武林正道,而他……他只是個出身綠林的殺人器具,這就是她想說的!
「在妳眼中,像我這種綠林殺手是比朱安邦那種渾帳還不如的?」他眼底有一道冷然的寒光,筆直地射向了她。
她一震,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油然而生。但是她不想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
因為不夠坦白、因為要強、因為賭一口氣,她說了反話,徹底的反話。「在我心里,你跟朱安邦沒什麼兩樣!」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希敏陡地,驚愕地瞪大了眼。
「別拿我跟他相比,妳知道我跟他不同!」要是他跟朱安邦是同一種人,昨晚他會要了她。
當他強忍著沒佔她便宜的時候,她就該知道……他跟朱安邦的迥異。
「梵辛,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她明明心里恐慌不安,明明不想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可是為了爭面子,她什麼都說了,「不管你梵家在江湖上有多聲名遠播,綠林就是綠林!」
听見她這些話,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打暈她,教她不能再放肆。
綠林又怎樣?雖然他干的是殺人買賣,但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至有少沒違背良心,可她穆家呢?
說什麼道義、說什麼恩情,為了那種愚蠢的理由,而保護著像朱禧父子這種敗類的他們算是什麼?!
「妳的意思是說……」他欺近她,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凝望著她不安的眼底,
「不管我再好,出身綠林的我跟朱安邦還是沒什麼差別?」
她一怔。
她說不出口,深深的知道他跟朱安邦的不同,至少他們兩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不同。
她在乎他,她從沒有像在乎他一樣地在乎過任何人。但……她不說,也說不出口。因為只要她承認了他的不同,就等于承認她輸了。
他將她的沉默及掙扎當成默認,當成不屑,于是……他恨恨地摔開了
「妳走!」他冷絕地道,「當我多管閑事,當我不自量力!」
覷見他眼底那抹受傷、無奈的情緒,希敏突然一陣揪心。他是認真的?他因為她所說的話而覺得懊惱難過?他在乎什麼?介意什麼?他心里應該有個比她還重要的女人,不是嗎?
「梵辛,」她不自覺地喊了他的名字,「你……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如果他心里懸念著那位方姑娘,那麼他對她所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想知道,她也應該知道。
梵辛冷哼一記,絕情而冷漠地道︰「妳在乎什麼?」他在她心里既然是不足為道的,她又何必在意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我……」她礙口地說不出話來。
「妳別忘了我出身綠林,」他冷絕地打斷了她,故作漠然狀,「像我這種男人什麼女人沒踫過,我逗妳的話,妳想能當真嗎?我只是覺得新鮮、覺得新奇,妳懂了沒?」
她陡地震驚而氣憤地瞪著他。
他說的都是假話?,他……他只是在逗她、只是……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心好酸,眼眶一熱,那受傷且失望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不,她不能哭,絕不能在他面前哭!她忍著眼淚,沒讓它掉下來。
是她天真,是她自己因為動心而變傻了,她早該知道像他這種男人是信不得的,當他一邊想著一個女人又來招惹她的時候,她就該知道他信不得。
她好恨,她居然差點兒當真了,居然差點兒相信了他眼底的悵然失落是因為她!
睇見她眼底的瑩瑩淚光,他心頭一震。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哭,可她眼里的淚又是什麼?
氣他批判了她父親,還是氣她總是打不過他、斗不過他?哼,總不是因為他說他只是逗她吧?
她不在乎他,在她心里,他連個屁都不是!她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淚眼汪汪。
「還不走?」他虯起濃眉,漠然地道。
希敏惡狠狠地瞪著他,「我會走,你不用趕我。」她跳下床,倔強卻又傷心地奪門而去。
梵辛沒有欄她,也沒有理由攔她,雖然在那一瞬,他是真的想拉住她。但他沒那麼做,只是眼睜睜地任由她離開。
他攔什麼?又憑什麼攔?他跟她什麼都不是,而且在她眼里,他甚至只是個不配談她父親的邪魔歪道、是個跟朱安邦同等級的貨色。
「哼!」他低哼一記,懊惱地朝床上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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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敏從梵辛那兒離開後,立即回到了朱府。
進門,只見府中重兵鎮守,氣氛凝重。
朱家父子倆都在堂上,神情冷漠而氣憤地瞪著她。
「拿下!」朱禧突然下命。
「朱老爺?」她一征,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穆希敏,妳好大的膽子!」朱安邦在一旁接腔,大言不慚地指控她,「妳居然敢勾結亂黨打傷我?」
她陡地,氣恨地瞪著他。說她勾結亂黨?她還沒罵他低級下流地用藥迷昏她呢!
「妳假意保護我跟我爹,而住進府中,為的就是里應外合地謀害我們父子倆。」朱安邦因怕東窗事發惹朱禧不悅,因此在朱禧面前搬弄是非說是他發現了她的詭計,而她伙同同黨打傷了他。
朱禧是個豬腦袋,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而這也是他在府中布署重兵的原因。
此際,希敏已知道了朱安邦的詭計,這招就叫「惡人先告狀」。
「朱老爺……」她想向朱禧解釋,但朱安邦卻打斷了她。
「來人,拿下!」他一聲命下,府中重兵立刻集結並向她發動攻擊。
希敏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向朱禧解釋,只能即刻反擊。雖說她坦蕩蕩,自可理直氣壯地束手就擒,然後再向朱禧解釋。可是她不想那樣,因為她什麼都沒做。
手無寸鐵,她只能赤手空拳地對抗手持利刃的官兵。
事實上,這些官兵的功夫平平,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但由于他們人數眾多,而她體內又殘留余毒,一打起來時實在是分外吃力。要不是她平時勤于練武,恐怕三兩下就落入官兵之手。
幾番纏斗後,她體力越來越弱、形勢也越來越危險緊張,一個不小心,她背上竟中了一刀。
「唔!」她悶哼一記,警覺到自己不能再繼續與官兵們纏斗,否則不用多久,她勢必會落入朱家父子之手。
那朱安邦既然能想出如此惡毒的方法來陷害她,日後她若落在他手中,肯定是插翅難飛。她必須趕緊離開,不能再留下來。
忖著,她抱著抵死一拚的念頭,以她僅剩的力氣及那求全的意志,負傷沖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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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辛在街上閑晃,只見到處穿梭著官兵,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似的。
「小二哥,」回到客棧,他拉來負責服侍他的小二,「發生了什麼事?」
「噢、是這樣的……」小二低聲道,「听說他們要抓一個女叛黨。」
「女叛黨?」他怔。
「剛才客倌您出去時,官兵來這兒盤問過,好像是說朱大人家中窩藏著個女刺客……」
不待那小二哥說完,他立刻想到小二口中所說的女叛黨,該不會就是穆
希敏。只是……穆希敏是怎麼變成女叛黨的?
不過值得他寬心的是朱禧並沒有捉到她,不然也就不會出動大批官兵到處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