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負責來保護老爺安全的,說來只不過是個保鑣,不敢隨便與朱家攀交情。」她冷淡地說。
他一笑,「話不是這麼說,穆家與朱家早在上一代就相識,怎好有什麼高低尊卑呢!」
希敏並沒有因為他滿臉堆笑而給他好臉色看,踫上這種死皮賴臉的東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理他。
「朱少爺,我已經累了,請帶路。」她擺明了不想跟他鬼扯。
朱安邦也不是笨蛋,自然覷得出她眼底那一絲不耐。反正來日方長﹒她還要在府里住上一陣子;日後,他有得是機會跟她接觸。
「穆妹妹請隨我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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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希敏一個人回到客房里歇著。
躺在床上,她兩只眼楮不停地望著床頂,有時腦子里是空空的,有時卻突然想起那個不知名的黑衣人。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可是腦子就是不听使喚地將他的面容收進來。
這算什麼?她在想一個「男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男人,一直以為自己跟男人是沒有差別的,可是……今日見到那男人後,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因為男人是不會想男人的,只有女人才會想男人。
「唉……」早知道事情會變得如此復雜,當初就不該自告奮勇地接下這趟買賣。
他說他還會再來,要是他再來,她……該如何是好?
可是如果他就這麼不來了,她……好像也有點失落。
真是糟糕透頂,如今的她可說是內憂加外患,里外夾攻呢!愛里有個討厭的朱安邦,府外還有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
她是能治得了朱安邦,可卻防不了那黑衣人。
他的武功造詣遠超過她,甚至當他接近她的時候,她都未能發覺。像他那麼拔尖的人,究竟跟朱禧有著什麼樣的過節而非殺他不可呢?
突然,她的門板響了起來——
「穆妹妹,穆妹妹……」門外傳來朱安邦的聲音。
「朱少爺,有事嗎?」她不想開門,只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妳沒睡吧?」朱安邦話里帶笑地道,「我吩咐丫鬟熬了碗湯,補氣的,妳一路上奔波,應該補補。」
希敏蹙起眉心,捺著性子,「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穆妹妹,我都替妳熬來了,妳就別跟我客氣了。」他不死心地繼續說
她知道要是不開門接受他的「好意」,他是不會死心的。想著,她起身走向了門口。打開門,只見朱安邦端著一碗熱臆騰的湯站在外面。
「穆妹妹……」他就像個唱戲的丑角似的滿臉堆笑。
「謝謝你的好意,給我就行了。」希敏伸出手要接過他手里的湯碗。
他閃了開來,笑道︰「湯熱,可別燙了穆妹妹妳的手。」說著,他端著湯碗就走進了房里。
希敏想攔他,可是已經來不及。
雖然她是很想對他發發威,但心想他是朱家的兒子,她也不好隨便發脾氣,只好捺著性子讓他進來。
朱安邦將湯碗放在桌上,「穆妹妹,來﹒趁熱喝了吧!」
她瞥了那碗湯一記,「放著吧!我會喝的。」說著,她冷漠如冰般地睨著他,「朱少爺,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呃……」見她一臉冷淡,又下起了逐客令,朱安邦自覺臉上掛不住。
不過他是個死皮賴臉慣了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
「穆妹妹何必這麼冷淡?」他笑問。
希敏沒有回他,只是冷冷地道︰「我說你可以走了。」她的用辭越來越強硬,越來越不客氣。
看她不是那種好惹的姑娘家,朱安邦倒也識相,「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穆妹妹休息了。」雖然有點悻然,但他還是知趣地告辭而去。
他前腳一出去,希敏就迫不及待地將房門關上。
「之徒!」她在心里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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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安邦進入希敏的房間時,一道迅捷的黑影從朱府飛射而出。
那黑影在離開朱府後,來到了城里一家客棧。他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行剌朱禧的梵辛。
今晚他夜探朱府,為的並不是刺殺朱禧,而是再見那女子一面。
盡避在那女子說她是朱家女眷後,他應該打消接近她的念頭,可是一整天下來,他的心竟懸在她身上,久久無法放開。
從沒有任何女人能教他如此牽腸掛肚,從沒有任何女人能像她那般吸引著他,可是……她是別人的。
在見到朱禧之子進入她房間後,他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朱家女眷,而且可能就是朱安邦那登徙子的女人。
據他所知,朱安邦還未娶親,那麼……她跟他是什麼關系呢?
是相好的開系,還是男人跟女人的關系?
扁是想到這,他就覺得頭痛欲裂。他多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如何能相信像她那樣的女子,會願意跟朱安邦那種人扯在一起?
為了行刺朱禧,他曾經進入朱安邦經常流速忘返的「瀟湘館」里,而朱禧會經由官道回來的事情,也是朱安邦在瀟湘館里提起而傳進他耳里的。
由于不只一次在瀟湘館里踫上朱安邦,因此他對朱安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不能說不清楚。就因為知道朱安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更是覺得像他那樣的男人根本不配擁有她。
想起她是朱家的人、想起他還要去殺朱禧、想起下次她還是會拿著劍跟他正面交鋒,他就不覺濃眉深鎖。
「梵辛呀梵辛,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躺在床上,他在心里嘲諷著自己。
在江湖上闖了這麼多年,見過、踫過的女人應有盡有,像他這種「閱歷豐富」的男人,怎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把買賣給拋在腦後呢?他已經答應替那位老丈殺朱禧,可這會兒竟因為朱家一名女眷而猶豫不決。
他是怎麼了?不就是女人嘛!瀟湘館里多的是。
「不,她跟瀟湘館里的鶯鶯燕燕不一樣。」他心里有一個堅定的聲音說著。
「唉!避她一樣不一樣,反正她是別人的女人,你還妄想什麼?」另一個聲音隨即而起。
他煩透了,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想見她,瘋狂地想見她,就算一面也好。
活了三十個年頭,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地失控、如此地瘋狂︰可是人生難得幾回「瘋」,就瘋這麼一次吧!
忖著,他已經奪門而出,重返他才剛離開的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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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敏並沒有喝了朱安邦端來的湯,誰知道那家伙在湯里放了什麼?她才不是笨蛋。
躺在床上,她閉上了眼楮,盡力地想讓自己入睡。一開始雖然有點難,但恍恍惚惚地倒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雙眼楮正在看著她。
她陡地驚醒,因為如果有人可以讓她毫不察覺地來到她身邊,那麼,她的性命可真是不保。
她警覺地睜開眼楮,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放在床邊的長劍——
手一伸,她發現劍已經不翼而飛,而最可怕的是她床邊竟坐著一個人,
「啊!」她低呼一聲,但其實她是想尖叫的。
「你……」是他,坐在她床邊、手里還拿著她的劍。
梵辛已經坐在這兒看著她好一會兒了、看她睡得香甜,他並沒有驚醒她;再說,看美人女眠還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比較叫他訝異的是,朱安邦居然沒有在這兒,她不是跟朱安邦有那麼層關系嗎?
她這個「女眷」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眷?在朱家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盡避今天腦子里都盤旋著他的影子,但希敏也沒想到他會出現,而且還是在她床邊……
「渾帳東西!」她想也不想地出掌擊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