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梵剛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神情,徑自轉身就要走出去。
「梵剛,」她突然喚住他,「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她不是想質問他的行蹤,只是覺得他昨晚為了躲她而離開,也不知道都去了什麼地方,而感到微有歉意。
「船樓。」他倒是干脆直接。
翠河怔愣住,「船樓?」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見的事實。
船樓?他居然去那種地方?船樓就等于是溫柔鄉,也就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而他竟然……
「你……你上船摟做什麼?」她眼底竟一種淡淡的、隱隱的怨尤。
是因為她昨晚拒了他,他才上船樓去尋花問柳?還是這般模樣難看的她,終究比不上那些臉涂胭脂水粉、身穿錦繡衫裙,打扮得珠圍翠繞、粉光紅艷的青樓女子?
「上船樓還能做什麼?」見她一臉驚訝,他存心捉弄她。
翠河眉心一擰,又氣恨又羞惱地,「下流!」
「我下流?」他興味地笑,「要不是妳什麼都不給,我也不用上船摟去。」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腳兒一跺地就想回房去。
「妳干嘛?」他拉住她。
她用力地一拽,「我不出去,不行?」
他感覺她在吃醋,她竟然會為了他上船樓而生氣?這代表什麼?
「妳吃味?」不知怎地,看見她這樣的表情,他竟是滿心竊喜。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著,她又想掙月兌他。
梵剛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我騙妳的。」話罷,他溫柔地一笑,「我上船樓是為了探探江均。」
翠河瞪著他,一臉質疑。「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妳那麼在乎?」他將臉欺近她,笑得有幾分可惡。
迎上他那熾熱的眸子,她心虛地說︰「誰……誰在乎?我是怕你玩得忘了我們的交易了!」
「我不會忘了的。」說著,他那如火炬般的目光定定地盯住了她羞紅的臉龐,「為了得到妳,我不會忘的。」
翠河一听,又羞又急地推開了他;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心髒卻狂震得教她說不出話來。
「走。」他一把拉著她往外走。
「你做什麼?」她瞪著他問。
他撇唇一笑,「填刨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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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河半推半就地隨著梵剛來到一家客棧用飯,在吃飯的時候,他們听見隔壁桌的兩個人正在談論著江均的事情。
「嗯,你听說了嗎?」其中一人說道︰「今晚太守要在船樓上設宴呢!」
「我听說了,好像是壽宴吧?」另一人說。
「嗯,沒錯。前天踫見船樓的嬤嬤,她說這次壽宴幾乎把全安陽最漂亮、最嬌艷的姑娘們帶上船了。」
「唉,百姓受苦,而那種惡吏卻是酒池肉林、縱欲枉法……」
「小聲點,你想死啊?」
說著,兩人結束了關于江均的話題。
他們的一席話清清楚楚地傳進梵剛及翠河的耳里。
「梵剛,」翠河一臉肅穆地望著坐在對面的梵剛,「這是機會。」
梵剛啜了一口茶,「不急。」
「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想她一家人枉死,而江均卻還過著這般安逸婬樂的生活,她就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梵剛淡淡地睇了她一記,「如果妳想親自動手,就乖乖听我的話。」
「可是……」她皺起眉心,不滿地道︰「我一點都不想等!」
「今晚我會夜探太守府,等我回來再作決定。」他說。
翠河焦慮、憤恨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一覽無遺。
「穩住。」他低聲道,「妳已經等了兩年,別在最後壞了大事。」
她瞅了他一眼,悶聲不響。
她不是不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只是她覺得趁江均沉迷在銷金窩之際,就是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此時不殺他更待何時呢?
她知道梵剛不會允許她私自行動,所以不管她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有了這點認知,她也只好沉默而認分地將滿懷的不滿及疑竇擱在心底。
驀地,客棧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清楚地映入了她的眼簾——
「王少爺,」小二熟絡地招呼著,「今大吃什麼?」
「一樣。」穿著一襲干淨合身的青衣、樣子爾雅溫文的王君毅緩緩地走了進來。
翠河心頭一震,急忙壓低了臉。雖說她穿著男裝,可她卻心虛極了。
那是曾經和她有過婚約的王家少爺——王君毅。她不會看錯的。
俞家跟王家算是世交,因此她自孩提時代就已經跟王君毅十分相熟。王君毅待她極好,從小就特別地照顧她,而兩家的長輩也都有著將他倆送作堆的默契。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相識,翠河始終當他是兄長,即使是到了十七、八歲,她對他的感情還是無法升華。
當初若不是為了教爹娘安心,她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不是她不喜歡王君毅,而是她對他的那種喜歡並不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喜歡。她還記得當他第一次牽她的手時,她還曾因為不自在而躲開了。
訂親後,她總是用諸多借口將婚朗拖延,就是下不了乖乖嫁過去的決心。
她對他的感情沒有「火花」,他不像梵剛那般一出現就在她心底燒起熊熊火焰
「妳干嘛?」見她一臉驚惶地壓低著頭,梵剛好奇地問。
「我……我們別吃了。」她低聲地說。
「為什麼?」
「我不舒服,頭疼……」為免梵剛發現王君毅的存在,她隨口辦了個借口。
梵剛蹙起眉頭,有點懷疑。
翠河霍地站起,「我真的不舒服。」說罷,她飛快地離開座位,快步朝門口走去。
梵剛眉丘一隆,無奈地起身結帳。「小二哥,算帳。」
店小二移步過來,笑咪咪地替他結了帳。
梵剛望著已經跑出去的翠河︰心里滿是疑竇。他覺得她有點怪,好像是在躲著某個人似的。
她在躲誰?是什麼人讓她心慌驚恐?而已經扮成男裝的她,為何會那般篤定地認為那個人一定會認出她來?
想著,他下意識地往客棧里掃視一番!
就在此時,他搜尋的目光對上了一雙溫文爾雅的眸子。
那是個男人,而他的視線正充滿疑惑、不解及不可思議的飄向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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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俞家廢宅後,翠河一直悶不吭聲、若有所思,好像有什麼事正困擾著她似的。
梵剛跟她一路上相處下來,多少己能捕捉到她眼底的心緒,他知道她一定在客棧里看見什麼人了。
是那個面露驚疑之色的男人嗎?如果是他、那他與翠河又是什麼開系?
他心里糾纏著千百種的疑惑,可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卻又不想追著她逐字逐句地問。
他還在猜測著她的心事,而在他還沒確定她的感情前,他不想輕易地泄露心跡。
在極為詭異的氣氛下,他們過了一天。
掌燈時分,梵剛決定出門了。
「我出去了。」他說。
「你又去哪?」想起他昨晚上船樓的事,她就不禁有點介意——雖然那好像不關她的事。
听見她用了個「又」字,他撇撇唇角笑了。「我不是上船樓。」
「我又沒說你要上船樓……」她嘀嘀咕咕地。
「妳嘴上是沒說,可是妳的眼楮在說、妳的神情在說、妳的心也在說。」他笑睇著她,倒沒有太多被誤解的懊惱。
翠河挑挑眉,徑自轉過頭去。
「別亂走,等我回來。」他說。
「知道了。」她閑閑地應允了他。
不一會兒,屋子里安安靜諍,待她再回頭去看,梵剛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哼!」她輕哼一記,悻悻然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自從進了城後,他總在晚上出去,一會兒說去船樓探江均,一會兒又說要夜探太守府,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