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
安蘇睇著他臉上的驚疑之色,卻什麼都不能說出口。
王兵們好象中了什麼毒似的手腳無力,已經擋不住表面軍了。」烏力吉向他解釋著。
他話剛說完,十數名鬼面軍已驅馬前來。
阿忽利與烏力吉警覺地靠攏在格日勒兩側,手上的刀也已呈現著備戰狀態。
「格日勒!」阿普左摘下鬼面具,恨恨地瞪著格日勒。「放了安蘇小姐!」
榜日勒冷哼一聲,「你哪只眼楮看見我綁著她?」
「你!」阿普左不確定他中毒程度為何,一時也不敢貿然出擊。
「安蘇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同樣身為男人,他看得出阿普左對安蘇的愛慕。
阿普左狠狠地一咬牙,「可惡!」他一揮手,十數名鬼面軍一擁而上。
因為毒性未全然發生效力,格日勒還能使出七分的功力迎敵,但一旁的阿忽利與烏力吉可就顯得有些虛軟。
當鬼面軍不斷向他們逼近,安蘇不禁憂忡起來。
從剛才格日勒拉著她的時候,她就覺得他的力道比平時還弱了一些,雖然他現在還能勉強迎敵,但絕計禁不起纏戰,再拖下去,他一定會落在阿普左的手里……她不想讓他身陷險境,也不願背叛前來營救她的鬼面軍︰他們都是將軍府的人,一生效忠遼國、服從軍令,都是她父親麾下盡忠之軍士。
在兩軍交戰的此刻,她若維護了格日勒,就等于是背叛了父親……不,她不能那麼做!
可是不那麼做,她所深愛的男人就會步上危途,她……她該怎麼辦?
當下,她所作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讓她後悔一輩子,她不能不謹慎、不思量。
「唔!」終于,漸漸失去力量的格日勒被阿普左劃了一刀。
「格日勒……」就在格日勒的胳臂被阿普左的刀劃傷後,安蘇痛下決定。她將手自格日勒掌心中抽離,毫不猶豫地奔向阿普左。
「安蘇小姐……」見始終留戀著格日勒而不願隨他回去的安蘇沖向了自己,阿普左喜出望外。
安蘇把心一橫,回頭睇著一臉驚愕的格日勒。
「安蘇,你……」格日勒像是被敲了一棍似的錯愕。
安蘇踩上腳踏,蹬上了阿普左的馬背。「阿普左,走!」她抓住他的腰際,催促著他。
「不趕盡殺絕?」阿普左問道。
跋盡殺絕,不,她就是怕格日勒被殺害,才會想也不想地躍上阿普左的馬背,這會兒,她怎麼能讓阿普左將格日勒趕盡殺絕!?
「不用。」她斷然指揮著,「他們已經潰不成軍了。」
說著,她使勁一踢馬月復,迫使阿普左的座騎焦躁而奔。
「走!」她高聲一喝,一干人即策馬揚長而去。
營地一片死寂,只有呼呼的北風狂嘯著。
榜日勒沉默地望著安蘇離去的方向,眼中燃燒著一股受傷而憤恨的火焰。
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眉心處亦青筋暴凸,那殺氣騰騰的樣子使他看來倍加駭人。
「將軍,你的手……」見他胳臂血流不止,阿忽利擔憂地開口。
「阿忽利,」他聲線冷絕地說︰「你說對了,我……不該相信她。」
「將軍……」阿忽利不知如何接話地望著他。
榜日勒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視焦不知落在何處。「清點傷亡人數,即刻向我報告。」話落,他轉身步回議事帳。睇著鋪在議事帳里的暖氈,他恍神地走了過去。大手一抓,氈上還留著他與安蘇的余溫……回憶起她夜里在他懷中那嬌羞迷人的模樣,他不覺糾起眉心。
都是假的嗎?她的反應、她的溫度、她的聲音、她的熱情……都是假的嗎?
「該死!」他以余力揮刀將氈子劃個粉碎,而心……也粉碎。
辦臂上灼熱的痛楚在在提醒著他一件事——他被騙了。
從她留在他身邊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算計著如何擊敗他,而今,她成功了,她已經徹頭徹尾地打敗他了。
闃寂中,他听見不是來自他胳膊的滴血聲,那是……是他的心在淌血。
***
時近黎明,阿忽利將清點的結果向格日勒報告。
「將軍,我軍損傷二百一十八,死亡一百零二……」阿忽利心情沉重。
榜日勒冷哼一記,陰沉地說︰「我會要鬼面軍為這次的事情付出代價!」
「將軍,呼倫城……我們去是不去?」阿忽利疑惑地問。
「怎麼不去?」他沉聲反問。
「將軍有何計劃?」
他沉吟片刻,「鬼面軍此去必定前往呼倫城,他們以為重挫我軍,我必會率兵返回大金,可是他估算錯了……」說著,他臉上露出一記毀滅性的冷笑,「我們不回大金。」
「將軍是說……」
「我要拿下呼倫城,將鬼面軍一舉殲滅。」他目露殺機。「重傷者讓他們在此地留下療傷,輕傷者隨其意願,能跟著進攻呼倫城的便跟,不能的就留下。」
阿忽利暗忖須臾,「那麼……我軍還有三百左右的兵力。」
「夠了。」他充滿自信及霸氣地說︰「當初完顏部僅兩千五百精兵便大破遼軍十萬,如今遼軍日漸薄弱,呼倫城內不過兩萬駐軍,我不信蒼狼軍的三百精兵會打不下區區一座呼倫城!」
見他那強悍的氣勢及傲人的自信,阿忽利也跟著信心大增。
危機有時亦是轉機——他是個一被激怒就會爆發出驚人威力的人,阿忽利深知此刻攻打呼倫城,確實是個最佳時機。
看來,那女人的背叛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我即刻將將軍的指令傳下去。」阿忽利抱拳一揖,轉身便步出了議事帳。
***
「老爺,安蘇回來了。」小蠻兒興奮地向安晟報告著安蘇平安返回的好消息。
「真的?」安晟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她在哪里?」
「她還在校場整頓軍隊,馬上就會過來。」
「噢……」安益若有所思。
小蠻兒似乎觀出他心中思緒,「老爺見了安蘇,可別提起那件事。」
「呃?」他一怔。
「老爺在憂心安蘇是否遭人奪去清白,不是嗎?」她秀眉微蹙,「不管有或沒有,總一定會對安蘇造成傷害,您千萬別提。」
他沉吟著,「嗯,我知道了。」
兩人相對無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氛圍。
正當兩人各懷心思之際,安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爹。」
「安蘇嗎?快,快進來。」安晟迫不及待要見見他離家多時的女兒。
安蘇推門而入,邁步至安晟床側,「爹,」她屈膝跪下,「女兒不孝,讓您擔憂了……」
「快起來吧!」安晟拍撫著她的手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小蠻兒趨前扶起她,「來,快起來。」
「二娘……」迎上小蠻兒關懷的溫柔眼神,安蘇一陣鼻酸。
小蠻兒細細地端詳著她,「見你平安無事,二娘安心多了。」
「安蘇,」安晟喚她問道︰「听說蒼狼軍嚴重折損,是真的嗎?」
安蘇神色一黯,「是的。」
覷見她臉上毫無喜色,卻反而有著一種悵然若失的沉郁,小蠻兒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尋常的變化。
離開呼倫城前的安蘇,渾身上下像長了刺般散發著屬于男性,甚至比男性還要尖銳的鋒芒,而現在的她卻有著只屬于女性的某種溫柔……這些日子來,她發生了什麼事?
發現小蠻兒睇著自己,安蘇不自在地問︰「二娘,怎麼了?」
「沒事。」有些事女人跟女人能說,但在男人面前,尤其是安蘇的父親面前,她不宜問也不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