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晟將此事告知安蘇,安蘇一口就回絕了。
她不知道阿普左何以選擇在這種時候提出婚事,是可憐她失了貞節因而婚事難談,還是他真的對她有著所謂的感情?
其實不管他是為了哪一點,她都不可能接受他。
她從來就沒愛過阿普左,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那種意思,過去是這樣,現在也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變。
「安蘇……」不知何時,小蠻兒已悄然來到她的身後。
她回頭見是小蠻兒,淡淡地露出微笑,「二娘。」
小蠻兒走到她身側,試探地睇著她,「听說你拒絕了阿普左的親事。」
「嗯。」她語氣平靜。
「為什麼?你都二十有三了,總該……」小蠻兒瞅著她問。
安蘇沉吟了一下,「我把阿普左當兄弟一樣,所以……」
「只是這樣?」小蠻兒覺得她沒說實話,只好逐字逐句地推敲著,「其實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當年我也是百般不願,但最後還不是和老爺培養出感情來。」
「我和二娘的情形怎能相比呢?」安蘇苦笑一記,「我可是曾經被蒼狼俘虜的女人啊。」
「你是說……」小蠻兒蛾眉一蹙。
「我怎好如此不清不白的嫁給阿普左?人家又會怎麼笑話他?」
「阿普左說他不在意,而且……」
「二娘,」她打斷了小蠻兒,說︰「我打定這輩子終生不嫁,獨自終老至。」
听見她如此堅決的話語,小蠻兒不覺一驚。以她女人的直覺來看,事情絕不如同安蘇所說的那麼簡單,她一定還藏了什麼心事……「安蘇,」小蠻兒牽起她的手,準備動之以情,「這些日子,你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安蘇一震,心虛地搖搖頭,「二娘多心了。」
「你騙得過你爹,可騙不過我的眼楮。」她半哄半騙地探問著,「來,說給二娘听听。」
安蘇望著她,欲言又止。
她是很想找個能听她訴苦的人,但這種事,她又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她愛上的是一個敵人。
覷見她眼底的猶疑,小蠻兒更加確定她有事瞞著大家。「是關系到格日勒嗎?」她憑直覺隨口猜測著。
見她輕易就猜出事情與格日勒有關,安蘇立刻露出了驚異之色。
「真的……真的和格日勒有關?」小蠻兒沒想到自己隨便說說,居然也讓她蒙對了。
安蘇沉下臉,不明顯地點了點頭。
小蠻兒一怔,「格日勒是不是對你做了……」她頓了頓,有點遲疑。
安蘇抬眼望住她,「二娘,我已經是格日勒的人了。」
「他當真佔了你的身子?」這是她最不願听到的事實,但它畢竟還是發生了。
安蘇又是點頭,幽幽地說︰「他佔的又豈只是我的身子……」
「咦?」小蠻兒一愣。
「我愛上了他。」安蘇淡淡地說。
「什麼?」小蠻兒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
安蘇搖搖頭,「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我也不曉得為什麼。」
小蠻兒暗忖著,「可是你和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決定跟阿普左回來。」安蘇的臉上蒙著一層悒郁難歡的色彩。
小蠻兒輕聲喟嘆著,「這情字真是磨人……」
「二娘,」安蘇輕握住她的手,「請你別將這件事告訴爹,拜托你。」
小蠻兒憐惜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謝謝二娘。」得到她的允諾,安蘇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
得知安蘇拒絕了婚事,阿普左立刻沖進議事廳找安蘇問個明白。
「小姐……」他懊喪地進入議事廳,兩眼直直地盯著安蘇。
安蘇似乎早已知道他為了什麼而來,神情顯得相當泰然。
「為什麼?」他劈頭就是一問。
安蘇微怔,「什麼為什麼?」
「小姐拒絕了婚事,我想知道為什麼。」他直接了當地問。
她沉靜地望著眼前躁郁的他,「我不能答應你的婚事。」
「為什麼?」阿普左不死心地追問。
「你真想知道為什麼?」她秀眉一揚,略帶慍色。
他用力點頭,「是。」
安蘇眉心一糾,目光一凝,「因為我已經是格日勒的人了,這樣夠清楚了吧?」
「這我不在意,我會真心待你。」他認真的神情看起來相當激動。
她的眉頭越來越糾結,表情也越來越肅然。「你還不明白嗎?」
阿普左露出了一知半解的困惑表情,「小姐……」
「我是格日勒的人,不只是我的身體,就連我的心……」她重重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決絕地說︰「就連我的心也是他的了。」
「啊……」阿普左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見的,但那卻都是事實。
那天安蘇隨他回來時,他還以為她是真心要跟他回來,原來……原來她心里還是牽掛著格日勒……「為什麼?」他情緒幾乎失控,「他是遼國的敵人,是女真人啊!」
「我知道。」安蘇冷然地說。
「既然你都清楚、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此刻,他恍然明白那天安蘇為何會隨他回來了。
她怕格日勒被殺,她是為了救格日勒的命才躍上他的馬背……該死!他那天真該殺了格日勒的!
「就算你愛他,他呢?他會愛上你這個敵國的女人嗎?」阿普左實在不甘心就如此放棄。
他守候在安蘇身旁多年,卻得不到她一絲一毫的眷顧,而那個強佔了她的格日勒,竟然輕而易舉地便擄獲了她的人、她的心……這太不公平、太荒謬了!
「他愛我。」她幽幽地說道。
「他愛你?」他冷哼一記,「他怎麼會愛上身為遼國大將之女的你?」
對他的冷言,安蘇毫不介意,畢竟現在說那些都沒用了。
她已經在那天背叛了他、離開了他,她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都無所謂了。」她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反正現在他勢必要恨我一輩子了……」說罷,她沉默地不發一語。
看著她那對格日勒余情未了的模樣,阿普左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
他轉身大步地邁出議事廳,臉上的神情既陰沉又冷絕。
第八章
燕好之後,安蘇安心地與格日勒相擁而眠,數日來的不確定感也已消失。
半夢半醒,她隱隱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一種她不陌生的暗香。
她倏地睜開眼楮,心中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是……十香軟筋散!?
她猛然起身,而身旁的格日勒也被她的大動作驚醒。
「怎麼了?」他問著,似乎也聞到了那香味。「那是什麼?」
安蘇綁上腰帶,起身便往帳外奔去。
她未出帳,一陣喊殺聲突然沖破寂靜地響起。
榜日勒抓起佩刀,一個箭步就往帳外沖。
「跟著我!」他抓住安蘇的手腕,大步一跨地出了帳。
「將軍,是鬼面軍。」阿忽利上前急急告知。「他們從北面進來了。」
「什麼!?」他濃眉一揚,神情憤怒地下令︰「準備迎戰!」
表面軍由阿普左統領,有計劃地從北面沖進營地。
今天入夜後吹起北風,他將十香軟筋散撒在空氣中,讓風將這種能教人手腳乏力的藥粉吹送進蒼狼軍的扎營處,然後算準了時機攻擊渾然未覺的蒼狼軍。
喊殺聲漸漸逼近,此起彼落的刀擊聲及哀嚎聲不絕于耳。
「不好了!」百夫長烏力吉往議事帳的方向奔來。
「怎麼回事?」蒼狼軍精兵六百,所向披靡,格日勒還是第一次看見烏力吉面露憂懼之色。
烏力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鬼面軍已經快殺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