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血了對不對?」因為怕,她甚至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傷處。
「沒關系。」鎮淮一手按在她傷口上,一邊輕聲地安撫著她。
其實他比她還心驚,即使這是個不會要人命的傷口。但他寧可顏虹是在他身上劃上千刀萬刀,也舍不得讓水脈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們去找點水。」他將她扶到馬背上,「來,按著。」他捉著她自己的手去按壓住傷口。
「我會不會死?」水脈眼眶含淚,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他蹙眉一笑,「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說,你會不會這麼容易死?」
水脈揪起眉心,又氣又想笑地,「我要是死了,一定做鬼纏著你!」
「傻丫頭……」他既心疼又愛憐地笑嘆著。
跳上馬背,他迅速地在林中找尋水源。
***
不多久,鎮淮在林子里尋到了一條溪澗,于是緊急地停下馬來為她處理傷口。
「坐著。」他將她安置在溪邊一塊平坦的石頭上,然後扯下一只袖子沾滿干淨的溪水。
水脈安靜地坐在一旁,但臉上卻難掩傷口疼痛的揪結起來。
他小心地解開她的腰帶,敞開了她的外衣,「疼嗎?」
「當然。」她沒好氣地應著。
他一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逞一時之快?」說著,他翻開了她的胸兜,先以清水擦拭那還流著血的傷口。
「啊!」她疼得驚叫一聲,原本想反駁他的話也硬生生地吞了進去。
以他的經驗看來,這道傷口其實只是個皮肉傷,算不上什麼,大概是水脈細皮女敕肉、捱不住疼,所以才會這樣大呼小叫。
他覷了她一記,「忍著,沒事的。」話罷,他從懷中取出一瓶金創藥,仔細地為她涂上一層,待金創藥凝結在傷口上,他便為她拉上了衣襟。
「行了。」
水脈眼眶底下懸著淚滴,不甘不願地瞪著他。
「怎麼了?」他不解。
她眉心一皺,眼淚撲簌簌地直落。「都是你!」
「我?」他一愣。
「要不是你拉得慢,我怎麼會受傷?」因為「無端遭殃」,她將所有怨氣全出到他身上。
陸鎮淮無奈地苦笑一記,「大小姐,是你自己一直靠上去的,我擋都擋不住呀!」
她秀眉一橫,一臉委屈,「還有……你……你為什麼不教訓她!?」
鎮淮哭笑不得地望著她,「大小姐,你……」
沒等他說,她連珠炮似的又一陣責怪,「你為什麼不像昨天修理她弟弟一樣地修理她?」
「水脈,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小妞也不想想是誰去挑起戰火的。
「什麼?」一氣起來,她也忘了疼。「你是說我活該?」
「我沒說你活該。」對于她的斷章取義,他只覺哭笑不得。
水脈一惱起來,向來是只有野性沒理性。「你就是這個意思!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見她有幾分姿色,所以舍不得動手是吧!?」
鎮淮嘆了口氣,索性在她身邊坐下,隨她言語發揮。
「陸鎮淮!」見他一臉閑閑的樣子,她更是火冒三丈。
今天要是刺傷她的是個男人,那也就罷了,但偏偏刺傷她的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頗具姿色的女人……
「我就知道你這人靠不住,你……你簡直是可惡!」她揪住他的袖口,像是恨不得低頭咬他一口似的。
鎮淮莫可奈何地又是一嘆,「好吧,那你現在想怎樣呢?」說著,他玩笑似的問道︰「要我去殺她一刀?還是我讓你砍一刀?」
她一頓,不知如何反應地瞪著他。其實那顏虹實在沒理由因為言語沖突就拿劍刺她,一定是還有什麼原因,畢竟打她弟弟的是陸鎮淮,她想打想殺也應該找陸鎮淮下手,為什麼矛頭一轉,居然把帳全算到她頭上呢?
回想起剛才那顏虹見著陸鎮淮時的神情,突然她什麼都明白了。
「都是你啦!」她抬手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他一怔,不明就理。「又怎麼了?」看她沉默,他還以為這場戰爭就快打完了,沒想到她稍作歇息後竟又卷土重來。
她又氣又妒地吼道︰「她嫉妒我!」
「她嫉妒你?」他真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了。「她嫉妒你什麼?」
「你沒見她看著你時的那種眼神嗎?」不說還好,一提起來,她就覺得怒火中燒、渾身顫抖。「她一定是看上了你,所以才會拿我出氣!」
鎮淮聞言,嗤地一笑。「你瘋啦?」這小妞可真能扯,竟然有辦法扯到他身上來。
「我才沒瘋,我清楚得很!」不會錯的,她看得出那個叫顏虹的女人對陸鎮淮有意思。因為……她第一眼見到陸鎮淮時,就是那種眼神,那種燃燒著的眼神。
鎮淮搖頭苦笑,「這下可好,顏世駿看上你,顏虹看上了我,真了不起。」女人的想象力真驚人,尤其是她這種古靈精怪的女人更甚。
見他一副沒事人兒的悠閑狀,水脈氣惱地捉起他的手臂,低頭就發狠地一咬。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但想到顏虹看他時的眼神、想到顏虹劃她一刀、想到他好像是蠻不在乎的神情、想到……
總之她就是好恨、好氣、好惱!
她這一口咬下去,打定了沒那麼容易就松回的主意。
鎮淮先是一陣錯愕,但旋即又平靜得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地凝望著還咬著不放的她。
好一會兒,水脈抬起頭來看他,卻發現他臉上不驚不惱,波瀾不興。
見他沒有反應,她就像只發瘋的小野貓似的張口又咬。感覺到嘴里有著咸腥味,她這才發覺自己在不經意中竟咬傷了他。
她心頭一驚,急急地甩開了他的手。而就在摔開他手的同時,一股不知名的酸意襲上了她的鼻頭。
「氣消了吧?」鎮淮無視自己手上的傷口,兩只如火炬般的眼楮直直地注視著她。
見他總是那麼泰然地面對她的嬌悍任性,她又是一陣揪心。為什麼每當她不講理、耍脾氣時,他都能如此包容她那該死的沖動及壞脾氣?為什麼!?
他該甩開她的,卻任由她將他咬傷,這就是他對她的體貼和溫柔嗎?
「陸鎮淮,你可惡!」瞥見他淌著血的手臂,水脈不知自己該氣還是該急。
她胸口滿塞著虧欠和內疚,可是……她又不想承認自己錯了。
「你讓她劃了一劍,我讓你咬上一口,這樣總可以了吧?」有時,他真惱恨她的沖動及嬌蠻不講理,可要命的是,這似乎也是她吸引他的一部分。
水脈抹去淚水,「你想讓我覺得內疚?你……你做夢!」她朝他咆哮著。
「我沒打算讓你覺得內疚。」他蹙眉苦笑一記。
「如果不是為了讓我內疚,那……那……」她非常懊惱地說︰「那你是在替她贖罪!?」
他一怔,「我替她贖什麼罪?」
她吸吸鼻子,繼續發揮她無窮無盡的想象力,「因為我要你去替我討回公道,但你舍不得傷她,所以只好拿自己的皮肉讓我消氣,對不對?」
鎮淮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他真沒想到她居然有這麼豐富又亂七八糟的想象力,這簡直是無中生有、胡謅一通嘛!
「怎麼?你承認了吧!?」這會兒,水脈也忘了剛才自己還在呼天搶地的喊疼。
陸鎮淮搖頭一嘆,「你鬧夠了沒?」男人的忍耐總是有個限度,即使面對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還說什麼心里只有我,你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流鬼!」她知道自己該收聲,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借題發揮。
「你心里不也有著一個我不知道的心上人!」他沒好氣地回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