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瑟蘭,」塞巴斯蒂安站在門口,盡量抑制住怒火,「你給我解釋一下。」
「等一會兒。」她想出口氣,一轉身,對著目瞪口呆的琳達,揮起一拳打在她臉上。「這是替蘿絲打的。」她說。
塞巴斯蒂安很生她的氣,處理完加姆和琳達後的剩余時間里,任憑梅爾怎麼解釋,他都是滿臉怒容。梅爾把自己所獲得的證據整理一下全都交給了德弗羅,所以,盡避他向來小心眼——梅爾想——但他卻沒怎麼生氣。
塞巴斯蒂安有權生氣,梅爾想,因為她沒跟他商量就單獨行動了。但是,她是職業偵探,而且事情也正如她所想到的那樣圓滿解決了。他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她一遍遍拿這個問題問自己,在他們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時,在他們飛回蒙特雷的途中,在他把她送到家開車走遠時。
他惟一的回答就是他意味深長的、謎一般的眼神。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無言以對,神傷黯然。
「我說到做到,瑪麗•愛倫,而你沒有。我們之間的信任就那麼少。」
回到家里已有兩天了,梅爾想,坐在辦公桌前悶悶不樂。兩天也沒見他的影兒。
她甚至屈尊打電話給他,但沒人接听。倒不是她認為自己確實需要跟他道歉,而是她覺得應該給塞巴斯蒂安一個機會讓他更冷靜一些。
她曾想到要去找摩根娜或是安娜,求她們從中調解,但自己又否定了。她所要做的,就是設法使兩人的關系恢復正常。
不,不,她想要的遠不止這一點,梅爾不得不承認。而這正是讓她愁苦不堪之處。
只有一條路可走,她想好了,從桌旁站起來。她一定要找到他,必要時可以把他壓到牆上,只要他肯听她解釋就行。
在蜿蜒的山路上,梅爾邊開車邊想著她該對塞巴斯蒂安說些什麼,怎麼說。她想了一路。她可以不說什麼,默默地站在那兒,甚或表示悔過。如果這一招不靈,她就主動出擊,徑直走到他的門前,告訴他別再不理她,她受不了。
如果他不在家,那她就在那兒等著他。
梅爾一到地方就知道塞巴斯蒂安在家里,而且還不止他一人。房前停了三輛車,其中一輛是世界上最長的大轎車。
她下了車站在車旁,思考著下一步怎麼辦。
「我告訴過你,我沒跟你說過嗎?」梅爾環顧四周,看到一個身穿一件寬松連衣裙的漂亮女人,「金發碧眼,」只听漂亮女人說,一口愛爾蘭英語,「我說過他正在為一件事而煩惱。」
「是的,親愛的,」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又高又瘦,花白的頭發在額前形成一個「V」形。他穿了一條馬褲,腳上是一雙短筒靴,一副維多利亞式的單片眼鏡掛在脖子上,「可是,是我告訴了你來人是女性。」
「不管怎麼說吧,」女人穿過庭園,一雙豐滿的手伸向梅爾。「嗨!你好!歡迎到來!」
「噢,謝謝。我,噢,要找……」
「當然你要找,」女人輕快地笑著,「誰都能看出來,不是嗎?道格拉斯。」
「漂亮,」他答道,「很穩重。」他用一雙很像塞巴斯蒂安的眼楮打量一眼梅爾,梅爾開始猜測他們是誰。「他沒跟我們談論你,這事兒一看就明白。」
「我想,」梅爾停了一下,心想這兩位肯定是塞巴斯蒂安的父母,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怎麼也不能攪亂人家家庭團聚。「他家里有人我就不打擾了,或許你可以告訴他我順便來看過他了。」
「別胡說了,我告訴你,我是凱米拉,塞巴斯蒂安的母親。」她拉著梅爾的手就往屋里走。「你愛上了他,我完全理解,孩子,我自己也愛他好多年了。」
梅爾有點不知所措,只想找個路逃走,「不,我——我是……我真是想以後再來。」
「以後就沒有現在這樣的機會了。」道格拉斯邊說邊親切地將梅爾推進屋里。「塞巴斯蒂安,看看我們把誰給你帶來了。」他戴上眼鏡四下尋找,「這孩子上哪兒去了?」
「樓上,」摩根娜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他一會兒……噢,你好。」
「你好。」摩根娜顯得冷漠的問候告訴梅爾她真不該來了。「我正要……走,我不知道你們家人來了。」
「噢,他們時不時地到這兒看看。」摩根娜與梅爾對視了片刻,臉上的笑容開始溫和,「順便來看看,是嗎?」她聲音很低,「好的,他馬上下來。」
「我確實覺得我該——」
「見見家里的其他人。」凱米拉很高興地說,緊拉住梅爾的胳膊向廚房走。
廚房里香氣撲鼻,有一屋子人。一個高大的、女王似的女人一邊在爐火上翻攪著什麼,一邊朗聲大笑。納什坐在一張凳子上,身旁是一個瘦瘦的中年男子,長著銀灰色的頭發。當中年男子抬頭看她時,梅爾緊張不安,如坐針氈。
「你好,梅爾,」納什對她揮揮手。
凱米拉儼然是一方首領,把屋里的人一個個介紹給梅爾。
「我妹夫馬修,」她開始介紹,先是坐在納什身邊的男人。「站在爐火邊的是我妹妹瑪琳。」瑪琳用手扇一下,用鼻子聞一聞她做的菜。「這是我妹妹布里娜。」
「你好,」一個長得酷似摩根娜的女人過來拉住了梅爾的手。「希望你不要被這麼多的人搞蒙了,我們都是踫巧今天早上到的。」
「不,不,說實在的,我真不想打攪你們,我還是——」
太晚了,塞巴斯蒂安走了進來,一邊是安娜,另一邊是一個眼楮晶亮的男人,個子不高,長得很敦實。
「噢,塞巴斯蒂安,」布里娜還拉著梅爾的手,「又來人了。梅爾,這是帕特里克,安娜的父親。」
「你好,」梅爾覺得看安娜的父親要比看塞巴斯蒂安更自在些,「很高興見到你。」
帕特里克徑直走上前,捏一下梅爾的一側臉頰,「留下吃飯。我們會讓你骨頭上長點肉。瑪琳,我的月光花,做什麼呀這麼香?」
「匈牙利紅燜牛肉。」
帕特里克朝梅爾眨眨眼,「她甚至顧不上看一眼我們這個新兵,就怕把菜做壞了。」
「呃——我非常感謝你們的邀請,但我確實得走。」
梅爾朝塞巴斯蒂安看一眼又趕快把視線移開,「對不起,」她見塞巴斯蒂安還在用他那沉靜的、謎一樣的眼楮盯著她,就支支吾吾地說,「我不該……我是說,我本應該來之前先打個電話。我以後再來。」
「我們先出去一會,」梅爾想要往外沖,塞巴斯蒂安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對大伙說,「自從小馬駒生下來後梅爾還沒見過它呢。」
盡避梅爾知道這是臨陣月兌逃,但當塞巴斯蒂安拉著她出門時,她還是絕望地朝身後瞟一眼說,「你還有客人呢。」
屋里的客人都朝窗外望去,看著外邊發生的事情。
「家人不是客人,」他說,「既然你一路跑來,我想你肯定有話要說。」
「呃,是的。不過我要等你放開我以後再說。」
「好吧,」他在圍場敖近停下來。圍場里,小馬駒正忙著吃女乃。「說吧。」
「我想說……我跟德弗羅談過了,他說琳達為求輕判全招了。他們已有足夠的證據把加姆和布利茲波特母子關上好長時間。他們也掌握了其他不少人的情況,比如西爾比。」
「這些我都知道。」
「噢,我不知道。」她把兩手插進口袋,「弄清所有被拐賣的孩子都在什麼地方,並把他們送到原來的家里,還要花一些時間,但……案子結了,該死!」她一下子喊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