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不是擔心他們會不合作?」
梅爾又笑了笑,眼里放出熾熱的光,顯得更加美麗動人,「不用擔心,唐納凡。我會保護你的。行了,你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幾分鐘後,他們把車停在了那家酒吧前面。梅爾已告訴他該怎麼做,他雖說不喜歡,但還是听從了她。塞巴斯蒂安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面前這個連窗子都沒有的低矮的房子。
破爛不堪。塞巴斯蒂安想。許多酒吧在白天看上去都是破爛不堪,但這家酒吧恐怕到了晚上也一樣是破爛不堪。
酒吧是用空心煤渣磚建成的,經營者把它漆成了綠色。這令人憎厭的綠色很多地方都已剝落,露出了下面的灰色,像一個瘡痂掉後露出了下面蒼白的新皮一樣。
差不多是正午時分了,但酒吧前面的停車場上還停著十幾輛車。
梅爾把車鑰匙放進錢包里,對塞巴斯蒂安皺一皺眉︰「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別太……」
「像個人?」
梅爾想說別太溫文爾雅,但沒能說出口。「別太彬彬有禮。千萬別喝白葡萄酒。」
「我一定照辦。」
「見機行事,唐納凡,你會做好的。」
塞巴斯蒂安見到的只是梅爾一搖一擺的臀部,能否做好他心里沒底。
梅爾一推開酒吧的門,塞巴斯蒂安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污濁的香煙味、汗臭味混雜在一起。投幣唱機中正播放著一首曲子,聲音嘈雜,盡避塞巴斯蒂安許多類型的音樂都很喜歡,但他還是希望這種音樂能盡快結束。
有幾個人站在吧台,胳膊粗壯,上面刺著紋身,大都是些蛇和骷髏。有四個油光滿面的人在打台球,不時傳來台球的撞擊聲。有人眼楮瞟過來,帶著輕蔑和譏諷看一眼塞巴斯蒂安,但目光在梅爾的身上逗留的時間要長一些,色迷迷的。
塞巴斯蒂安把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這幫人好對付!像這樣的人,他們的智商一般都不高,都在一百以下。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想到梅爾還會……
梅爾走到吧台前,那用皮裙兜緊的一下子坐到了一條凳子上,鮮亮的嘴唇很性感地撅起。「至少你應該給我買一杯啤酒。」梅爾嗲聲嗲氣地對塞巴斯蒂安說,這聲音使他渾身發麻。梅爾眼楮稍微眯起,向他使個眼色。塞巴斯蒂安記起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听著,寶貝,我跟你說這不是我的錯。」
寶貝?梅爾回過神來。「是啊,你什麼錯也沒有。喝醉酒不是你的錯,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玩牌輸了一百元也不是你的錯。拿杯啤酒,好嗎?」她向酒吧的招待喊道,兩條美麗的腿翹成了二郎腿。塞巴斯蒂安伸出兩只手努力裝出一副很闊氣的樣子,坐到梅爾身邊的一條凳子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是跟你說過我上班時那個愛小偷小模的家伙把我的錢偷走了嗎?你能不能別再糾纏不清?」
「噢,可以。」啤酒端了上來,她用鼻子聞了聞。塞巴斯蒂安正要伸手模自己的後兜,梅爾突然想起,酒吧里所有顧客的酒錢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那只錢包值錢。而且,那錢包里面很可能裝滿了綠票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張金光閃閃的信用卡。
梅爾對他輕輕地「噓」了一聲。
塞巴斯蒂安立刻明白過來。而且想著梅爾過後肯定會責備他的冒失的。他的手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又一個子兒沒了?」梅爾用一種輕蔑的口氣說︰「你可真行!」她極不情願地從自己的包里模出兩張皺巴巴的鈔票,「你真是一個失敗者!哈里。」
炳里?塞巴斯蒂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我會贏錢的。我剛才玩的時候,贏了十塊錢。」
「啊,是的,是的,你會財源滾滾的。」她背過身不再理他,啜飲著啤酒,眼楮掃視著整個酒吧。
里科向她描述過那人的長相。梅爾一下子就能認出那個被里科的伙伴稱之為艾迪的家伙。按照里科喝酒時認識的那個人的說法,艾迪是一個非常滑稽的家伙。他只是在白天做事,把偷來的貨物分批運到別處或是賣掉。而且,據里科說,這家伙還特會憐香惜玉。
梅爾的腿隨著音樂的節奏搖擺著,和艾迪對視了一眼。梅爾微笑著,拋了一個媚眼,發送的信號是復雜的。對艾迪,她的微笑似乎在說︰嘿,你好,大個子。我一生都在尋找像你這樣的人。
對塞巴斯蒂安那意思是說︰注意那邊那個胖胖的、禿頭的家伙。
塞巴斯蒂安轉過身去看了看︰禿頭,不錯。塞巴斯蒂安想。但他身穿無袖的T恤衫並不顯得特別胖,身上的肌肉很多。
「听著,親愛的。」塞巴斯蒂安把一只手放在梅爾的肩上。梅爾一松手把他的手抖掉。
「我煩透了你一個個的借口,哈里。真他媽煩透了。全都是騙人的鬼話。你沒有錢。你輸光了我的錢。你甚至拿不出50塊錢來修電視。你也知道我愛看電視。」
「但是你看電視太多了。」
「噢,好啊。」她的火氣上來了,轉過身來對著他,「我端盤子洗碗工作到半夜,而你卻總是跟我過不去,就因為我喜歡坐下來,把腳放在桌子上看一會兒電視。看電視又不花一分錢。」
「但現在要花50塊錢修理費。」
她猛推他一把,同時站了起來。
「你他媽的玩牌時輸了兩個50元,而且其中還有我的錢。」
「我說過,別再就這事糾纏不清了。」他現在完全進入了角色,覺得挺有意思的,也許是因為他想起了梅爾曾讓他在爭吵中對她厲害些。「你這個狗娘養的臭娘們兒,你就會撒潑。」
塞巴斯蒂安一把抓住梅爾,盡量把戲演得更像些。梅爾的頭向後仰去,兩眼噴火,一副不屈的樣子。那樣子……性感?噢,是的,非常性感——那嘴唇撅起的樣子。而塞巴斯蒂安還得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梅爾從塞巴斯蒂安的眼里看到些什麼,雖然很短暫,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怦怦地跳著,就像在敲一只大銅鼓。
「我不想再听你胡說八道。」他狠勁兒一推梅爾,想要加強演戲的效果。「如果你不願意這樣下去,你可以滾蛋。」
「你最好別動我。」梅爾聲音發顫,讓人感到很不舒服,但這是需要。「我告訴過你,如果你再打我,後果會怎麼樣。」
打她?天哪!「給我滾出去!克麗斯特爾。」他把梅爾朝門口推去,頭撞在了一個肉墩墩的胸脯上。他抬頭一看,一個穿著汗津津T恤衫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你這蠢貨,這位女士要你把手放開。」
塞巴斯蒂安看著艾迪撇著嘴笑,梅爾在他身邊抽泣著。塞巴斯蒂安也想盡力表現一下自己,便從凳子上站起來,與那個憐香惜玉的騎士對視著。
「少管閑事。」
艾迪一拳把他打倒在凳子上。塞巴斯蒂安心想,這鐵錘一樣的拳頭在他胸膛上留下的印記,恐怕好幾年都消不掉。
「想讓我把他拉出去好好揍一頓,是嗎?」
梅爾擦干眼淚,好像在想著要不要這樣。這一會兒真讓塞巴斯蒂安渾身冒冷汗。「不,」她把一只顫抖的手放在艾迪胳膊上,「他不值得。」她一邊說一邊又對艾迪獻媚地一笑,仰起滿是愛慕的臉看著艾迪,「你可真是太好了!一個弱女子在這個世界上只能靠你這樣的男士了。」
「過來坐到我的桌子上好了,」他用一只像樹一樣粗的胳膊摟住梅爾的腰,「我給你買酒,管你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