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和是不同的。」她一本正經地說。這時,潘恩從桌子底下,從塞巴斯蒂安坐的那個位置,抬起頭,輕輕哼了一聲。
「說到那個……」
她站起身,眼里充滿了警告。「放規矩點兒,塞巴斯蒂安。我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別擔心我。開門去吧。」隨即門鈴便響了起來。塞巴斯蒂安暗自笑著,看著她大步走出屋外。
啊,摩根娜開門時心里叫道。納什看上去太帥了。頭發被風吹得亂蓬蓬的,肩膀上搭著一個破舊的帆布背包,牛仔褲的膝蓋上破了一個洞。
「嗨。我想我來早了一點兒。」
「沒關系。快進屋坐下。只是廚房有點亂……需要收拾一下。」
「怎麼這樣說你的表哥呀?」塞巴斯蒂安捧著那碗快要吃完的冰淇凌,從走廊那頭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你好。」他對納什友好地點點頭。「你一定是科特蘭了。」
摩根娜眯起了眼楮,不過說話的語氣十分愉快。「納什,我表哥塞巴斯蒂安。他正要走。」
「哦,我還能呆一會兒。我喜歡你的作品。」
「謝謝你。我不認識你嗎?」他打量著塞巴斯蒂安,凝視他的目光由溫和變成了機警。「法外超人,對吧?」
塞巴斯蒂安的嘴唇動了一下。「慚愧慚愧。」「我研究過你辦的一些案子。即使那些死硬的警察,對你在西雅圖擒住雅皮士殺手也是贊不絕口。也許你能——」
「塞巴斯蒂安討厭談他的本行。」她對納什說。她轉向她的表哥時,露出了可怕的威脅的眼神。「是不是?」
「實際上——」
「你能順便看我,我真高興,親愛的。」她從他手中把碗奪過來時迅疾地發了一把力。「別像個生人似的。」
他讓步了,因為他覺得現在探望摩根娜並深入討論她的境況畢竟為時尚早。「保重,親愛的。」他給了她一個長時間的吻,久久不願打住,直到他覺得納什可能已經坐不住時才放開她。「上帝保佑你。」
「上帝保佑你。」摩根娜機械地回答著,一下子把他推出門外。「啊,再給我一點時間,馬上就能開始。」她高興地把頭發向後一甩,因為她听到塞巴斯蒂安在發動他的摩托車。「你要喝點茶嗎?」
他的手塞在褲兜里,眉毛擰作一團。「我更想喝咖啡。」他跟著她向廚房走去。「他是個什麼樣的表哥?」
「塞巴斯蒂安?常常讓人討厭的那種表哥。」
「不,我是說……」在廚房里,他對著二人美餐後狼藉的飯桌皺了皺眉,「親表哥還是繞了三圈的遠房親戚?」
她將一把老式水壺放在爐子上,然後又向一個非常現代的洗碗機里放盤子。「我們的父親是親兄弟,」看到納什寬慰的神情,她忍俊不禁,「此生此世。」她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此生……哦,當然啦。」他把背包放到一旁。「這麼說你們是投胎轉世。」
「投胎轉世?」摩根娜重復著。「嗯,還算貼切。不管怎麼說,我父親、塞巴斯蒂安的父親、安娜的父親都出生在愛爾蘭。他們是三胞胎。」
「你不是開玩笑吧?」摩根娜打開一小听罐頭時,他斜靠在桌子上。「比起第七個兒子的第七個兒子,你們一點也不遜色。」
她搖搖頭,掂量著準備放進茶里的草藥的分量。「這種事倒不是非這樣不可,不過,他們娶了三姐妹,」她繼續說,「也是三胞胎。」
潘恩向納什的腿上靠了靠,他模著它的頭說;「真絕了。」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一種非同尋常的安排。可是他們認出了自己的愛人,以及自己的命運。」她微笑著回頭瞄了一眼,然後把一小壺沖好的茶放到一旁。「他們命中注定一對夫妻只生一個孩子——在某些方面未免讓他們感到失望。他們六人中間,可以說是愛心洋溢,而且他們本來也會向一大群孩子表示愛心。可是老天不遂人意。」
她在銀托盤上放了一壺咖啡。托盤里已經擺好精致的磁杯、裝糖和咖啡伴侶的兩個小鞭,形狀都是獰笑的頭顱。
「我來端。」納什對她說。他端起托盤時,向下看了一眼。「傳家寶?」
「賣廉價小玩意兒的商店。我想你會喜歡的。」
她領他進了客廳。盧娜蜷縮在沙發的中央。摩根娜在盧娜旁邊坐下,示意納什把托盤放到桌上。
「要伴侶和糖嗎?」
「都要,謝謝。」看她使用面目猙獰的容器,他覺得很有意思。「我敢打賭,萬聖節的時候你一定挺忙。」
她遞給他一個杯子。「孩子們大老遠趕來,讓女巫治病,或是跟她搗亂。」每年的萬聖節前夕,由于對孩子們的鐘愛,她總要等最後一個糖果袋裝滿後才能安排自己的慶祝活動。「我想有的孩子會失望的,因為我不戴尖帽子,也不騎掃帚把兒。」她向杯里倒茶,琥珀色的茉莉花茶晶瑩剔透,手指上的銀圈在台燈的照耀下光輝照人。
「大多數人對女巫持有兩種看法里的一種。要麼是長著鷹鉤鼻子的干癟老太婆,到處散發毒隻果,要麼是手持星狀魔杖、頭上罩著光環的幽靈,告訴人們世界上沒有什麼地方和家一樣。」
「恐怕我哪一類都不是。」
「正因為如此,你才是我需要的。」他把杯子放到旁邊,伸手去掏背包。「可以了嗎?」他一邊問,一邊把磁帶錄音機放到桌上。
「當然。」
他按下錄音按鈕,然後又在背包里掏了起來。「今天一整天我都泡在書里——圖書館啊,書店什麼的。」他遞給她一本薄薄的軟封面的書。「你覺得這本書怎麼樣?」
摩根娜彎起一道眉,對著書名琢磨起來。
「《命運、財富和愛情︰燭光儀式大全》,」她把書扔到他的腿上,態度之灑月兌,足以令他打退堂鼓。「我希望你沒為這本書破費太多。」
「六塊九毛五,而且從我的稅額中扣除。這麼說這類書你看不上眼嘍?」
耐心,她對自己說,一邊蹭掉腳上的鞋,盤起雙腿。紅色短裙只遮住了大腿的一半。「點燃蠟燭,然後背誦一首耍小聰明的歌謠。你真以為凡夫俗子看一本書就能呼風喚雨?」
「你總得從什麼地方開始學起呀。」
她嘴里怒斥著什麼,又抓過那本書,胡亂翻著。「如何引起別人的嫉妒。」她厭惡地念著,「如何贏得女人的芳心。如何發財。」啪的一聲她又扔掉了那本書。「你好好想想吧,納什,而且你應該感謝它不是在人人身上都能靈驗。比如,你經濟拮據,債台高築。你很想買輛新車,可信用卡已經透支。于是,你點上幾根蠟燭,許一個願——也許還跳個舞以增加效果。阿布拉喀喀布拉。」她伸出了雙手。「你發現自己得到一張十萬元的支票。惟一的問題是,你敬愛的祖母只有撒手歸天才能把錢留給你。」
「那好,看你怎麼介紹你的魔法。你當心點兒。」
「跟我來。」說著她甩了一下頭。「凡事都有前因後果。你希望你的丈夫更浪漫一些。沙贊姆。咒語剛一念完,他突然變成一個見誰愛誰的唐磺——和城里的每個女人都有一手。可你還要不失風度,再念一道咒符去阻止一場戰爭。靈倒是挺靈,可結果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噓了口氣。「對沒有準備的人或不負責任的人,魔法是不靈的。而且,從某本愚蠢的書上當然也別想學到。」
「好啦,」他被她的一番理論所打動,舉起了雙手。「我服了。我要說的是,我花七塊錢就能在書店買到這本書。人們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