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摩根娜心說。但她還是看了。一個俊俏的小女孩,一雙憂郁的眼楮。夠了,不用再看了。摩根娜暗暗咒罵了一聲。龍的牙齒和地獄之火。初戀時她會像一個笨拙的情人一樣大汗淋灕。
"我不能保證棗只是建議。"
"太好啦。"利特爾頓太太不失時機地又掏出一張照片。那是她在學校圖書館里,從學校年鑒上剪下來的照片。"這是馬修。名字不錯,是不是?馬修•布洛迪,杰西•利特爾頓。她的名字隨我。你很快就會開始,是吧?舞會是在五月的第一個周末。"
"如果行的話,就棗"摩根娜說著,把照片放進了衣袋。
"肯定行。"笑容滿面的利特爾頓太太親了親摩根娜的臉頰。"不耽誤你們了,星期一我再來買東西。"
"周末愉快。"摩根娜看著利特爾頓太太離開,心里直生自己的氣。
"她不是應該用銀幣在你的手掌上畫十字嗎?"納什問道。
摩根娜歪了歪頭。原來只是針對自己的怒火從眼楮里噴射出來。"我不靠魔法掙錢。"
他聳聳肩,向她走去。"我不願意挑明這件事,可你剛才不是任由她擺布了嗎?'
她的臉頰掠過一抹紅暈。如果真有什麼事情比軟弱更讓她討厭的話,那就是在公眾場合暴露自己的軟弱。"我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抬起一只手,用拇指擦拭她的臉頰,抹去利特爾頓太大留下的隱隱約約的猩紅色唇膏。"我還以為女巫都是鐵石心腸呢。"
"對偏執狂和善良人,我有點心軟。可你並不是人馬座。"
納什不得不把拇指從她的臉上拿開,這使他心中好生遺憾。她的皮膚像牛女乃一樣清涼滑潤。"不是?那你說是什麼?"
"雙子座。"
他的眉毛倏地挑了起來,手也在衣袋里使勁捅了一下。"猜得好。"
他的窘狀使她覺得好受一些,"我很少猜。既然你如此好心不肯傷害她的感情,我也不再向你遷怒。干嗎不到里屋去呢?我給你泡點兒茶。"看到納什的表情,她笑了起來。"那好。我給你倒點兒酒。"
"當然更好。"
他跟著她,穿過櫃台後面的一扇門,走進兼作儲藏室、廚房和辦公室的一個房間。房間雖然不大,卻不顯得過分擁擠。沿著兩面牆壁排列著貨架,上面碼放著盒子、未裝箱的貨物和書籍。曲線優美的櫻桃木桌上有一盞美人魚形狀的銅燈、一部看上去利用率很高的雙線電話和一摞整齊地碼放在一個平底玻璃器皿中的文件,玻璃器皿折射著四周的色彩和影像。
屋里還有一台小號的冰箱、一個雙火眼的爐子和一個帶兩把椅子的活動翻飯桌。僅有的一個窗台上,是一盆盆枝繁葉茂的藥草。他能聞到藥草的氣味,不過說不清是什麼棗也許是鼠尾草,還有別的什麼薰衣草屬的植物,散發著溫馨的氣息。管它是什麼呢,反正挺好聞。
摩根娜從洗手池上方的架子上取下兩個清澈透明的高腳酒杯。
"坐。"她說,"我不能給你太多的時間,不過你可以隨意一些。"她從冰箱里取出一個細頸長瓶,然後把一種淡黃色的液體倒入酒杯。
"沒有標簽?"
"我自己的配方。"她微笑著,先喝了一小口。"別擔心,里面絕對沒有蠑螈的眼楮。"他本來會笑出來的,但是她從眼鏡框的上方端詳他的樣子叫他覺得不太自在。不過,他不願意拒絕挑戰。他小飲了一口。酒是涼絲絲的,略帶甜味,像絲一樣滑潤。"不錯。""謝謝。"她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我還沒決定是否幫你。不過我對你的職業很感興趣,特別是如果你把我的故事也揉進去。""你喜歡這些電影。"他說,心想這樣開頭倒也不壞。他一只胳臂勾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用腳蹭著纏在他腿邊的盧娜。"還有別的東西。我欣賞人類想象力的豐富多彩。"
"那好棗"
"不過,"她打斷他,接著說,"我拿不準是否想把我的觀點傳到好萊塢去。"
"咱們可以談談嘛。"他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而她也又一次明白了,他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正當她想到這兒時,盧娜跳到了桌上。納什這才發現,貓的脖子上有一個刻著花紋的水晶項圈。"你看,摩根娜,我並不是試圖證明或反證什麼,我不想改變這個世界。我只想寫電影。"
"為什麼寫恐怖和鬼神呢?"
"為什麼?"他聳了聳肩。每當人們叫他分析時,這個問題總是讓他不舒服。"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一旦人們鑽進一部嚇人的影片之中,在厲聲尖叫之後,就會忘掉他們在辦公室度過的倒霉的一天。"他的眼楮由于幽默而發亮。"也許是因為,我第一次得到一個女孩的芳心,就是在看夜場電影的時候棗卡彭特的《萬聖節之夜》,當時她害怕得用全身把我給裹住了。"
摩根娜抿了口酒,玩味著他的話。也許,只是也許,在那沾沾自喜的外表之下,有一顆敏感的心。當然啦,才華橫溢,而且還有一種不可否認的魔力。讓她心煩的是她覺得……不知什麼東西在推她,逼她表示同意。
哼,我絕對會說"不"的,要是我想那樣說的話。不過她想先看看再說。
"干嗎不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呢?"
納什看到了機會,于是緊緊抓住不放。"我還沒編好呢,所以講不出來。這里正好需要你。我喜歡掌握豐富的背景材料。從書里我能了解很多情況。"他攤了攤手。"我已經掌握了一些棗我的研究往往會互相交叉重疊,這樣我就能了解有關鬼神的方方面面。我需要個人的視角。嗯,比如說,你怎麼掌握魔法的呀,是不是參加各種儀式呀,更喜歡哪類飾物呀。"
摩根娜用指尖輕輕地在酒杯的邊緣上滑動。"恐怕你一開始就得出了錯誤的印象……听起來好像我參加了某個俱樂部。"
"女巫會,或俱樂部……一群志趣相投的人。"
"我不屬于任何女巫會。我喜歡獨來獨往。"
他饒有興趣地俯過身去。"為什麼?"
"有的團體相當虔誠,有的就不是那麼回事。還有的只是想淺嘗一下最神秘的事物罷了。"
"黑色魔法。"
"不管你叫它什麼。"
"而你是一個白巫。"
"你很喜歡標簽。"慌亂中她又拿起了酒杯。和納什不同,她不介意討論她這行當的本質。不過,一旦她同意討論,她希望自己的想法被尊重,被接受。"我們都有某種與生俱來的魔力,納什。你的魔力在于講述供人消遣的故事。以及吸引婦女。"她彎彎的嘴唇抿了一口酒。"我知道,你尊重你的魔力,你使用你的魔力。而我和你完全一樣。"
"你的魔力是什麼?"
她不緊不慢地放下酒杯,抬起眼楮,與他對視。她的眼神使他覺得問她這個問題實在愚蠢。魔力明明就在那里棗能令男人匍匐倒地的那種魔力。他的嘴變得如此干澀,以致喝的是酒,感覺卻像是沙。
"你想要什麼,是表演嗎?"隱隱約約的不耐煩的暗示已經滲入她的語氣之中。